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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落在了顾清嘉的手上,我听说顾清嘉因此忙的是一个焦头烂额。我觉得顾清嘉还是有些让人同情,好端端地也没做错什么,却突然便要管起一个后宫来,也不问他愿不愿意。好歹他当初就是因为身子骨不好,担不起朝政重务,所以才跑来宫里,拿公费养病。再来得知宋承归天后,本就体弱的他竟又病了一段日子。我听说后很是想不通,想着怎么仇敌死了不觉大快人心,反而还忧思成了疾?莫非他由恨生爱,和宋承斗了这么多年居然斗出感情来了?然而宫人们告诉我,顾清嘉是在听说这个消息后立刻大笑了起来,笑到最后把血都笑了出来,一见血,他整个人就虚了,再然后便倒了。这真是,多大仇呀?那日从清风酒铺回来后,我还让萧玄去查了一件事,查查严闻舟半醉半醒间说漏了嘴的“乐州不是很太平”是怎么一回事。我从那时严闻舟的语气中听得出来,如今国都这边大约是没什么风声的。但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国都中的人不知道,但乐州的人又怎会没消息?萧玄不会亲自去乐州,乐州离这儿太远,就算一路奔波不做停歇,也要好几日的光景。他固然有他打探消息的渠道。据我所知,那渠道应该就是华国在庆国暗中设立的情报机构。萧玄从宫外回来时,我正当在用炭笔作画。常人作画多爱用毛笔,就连严闻舟也不列外,但我却偏偏喜欢用炭笔。炭笔作画,虽不及毛笔作画潇洒写意,但勾画之间却更为细致,画出的人像亦更为逼真。回来后的萧玄直接道:“殿下,属下查到了。”“乐州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没有放下炭笔,继续运腕勾勒。萧玄想了片刻,才道:“乐州的事和川月先生有关。”死人一般生不起什么风浪。我曾说过,川月先生在几年前便已人头落地,他行刑那日,我还跑去瞧了。我相信我双眼所见到的东西,那从脖子上落下的血淋淋的人头是造不得假的。除非他用了易容术,找了替罪羊,那此话便另说。言而总之,在众人眼中,川月先生就是个死透了的人。在华庆两国的上位者眼中,他就该是个死透了的人。寻常死人是生不起什么风浪,但川月先生有些不同。人死了,皮囊会埋掉烧掉,余下的财物会被分掉抢掉。可人的思想却可以流传千古,特别是当你的思想被写成了著作,畅销天下时。川月先生不能再弄起风浪,但他的思想可以。他的思想还在这世上不断地流传着,他还有千千万万的追随者,他还有接下他衣钵的传人。世人皆知川月先生收了三个徒弟,分别是川贡、川路、川回。但世人皆不知这三个徒弟的模样是什么,真姓真名又是什么。川月先生给出的名字当然是假名,他自己是通缉犯,却不愿让他的徒弟陪他一起当华庆两国的通缉犯。我和世人一样,也不知道川贡和川路的容貌和姓名。但我和世人又有些不一样,我比他们多知道一个。我知道川回是谁。因为川回便是我。第60章师非师几年前,川月先生来了庆国国都,机缘巧合下我们二人在尚香楼见了个面,一见便如故。他是个年近花甲的老头,小眼睛,大鼻子,鼻子上架着一副有些滑稽的眼镜,方字脸上白净无须。他不笑时,看着有些古板,就像寻常私塾里动不动就掉书袋的教书先生;他笑起来时,常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显得极是和蔼可亲。我们二人初见时,时间仓促,心中涌上了千言万语却来不及一一细谈。分别时,川月先生说,明日下午再来此处,可好?我毫不犹豫地便答应了,兴奋得就像一个小孩。那时的我尚不知他是谁,却被他的话语深深吸引,不可自拔。我敢说就算是看这世上最有趣的话本子也没有和他谈话来的有趣。第二日用完午膳,我便立刻出了宫,应约去了尚香楼。我们进了一间雅间,就着一壶清茶和两盘糕点便谈了一下午。转眼薄暮,尚不尽兴,于是我们便又约了明日。我和他的谈话就这样持续了整整三个下午。在这场谈话里,我们聊了许多,有天与地,有人与物,有权与财,有爱与色。那是我这一辈子里最畅快的一次谈话,虽说后来和严闻舟的谈话也很畅快,但感觉却全然不同。和严闻舟的谈话,只是同辈人之间平等的交流,谁也无法点拨谁,谁也无法教诲谁。可川月先生不一样,他就像是黑夜中的一位引路长者,他平淡的话语中所蕴藏的是智慧之光。我唯有认真地听,认真地思考,如此方能跟上他思想的脚步,追上智慧的光束,不至于被远远地甩在后面。跟上他的脚步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有时会让人想要放弃。但我深知,一旦放弃,只会得闲一时而悔恨一生。在此之前我看过他的著作,有几本还看了不止一次,但当我真正面对面和他交流时,才发觉书中所写的东西太浅了。他的思想,他的境界,岂是薄薄的几本书册能全然蔽之的?在短短的三日下午后,我觉得我整个人都升华了,堪比回炉重造。到了第四日黄昏时,他突然说:“其实我骗了你,我不是光正私塾里的教书先生。”我说:“我知道你骗了我,我还知道你是谁。”他笑着问:“我是谁?”我说:“你就是川月先生。”他说:“我也知道你是谁,你不是普通人,你是司马惟,既是华国的皇子,亦是庆国的皇夫。那日我和你不是偶遇,我是专程来找你的。”我惊讶地问:“先生找我做什么?”他说:“找你是因为我想收你为徒。”“为什么要收我为徒?”“没有为什么,觉得你合适。我收徒弟从不问自己为什么,也从不会回答别人为什么。”一时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