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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是说给谁听,至少在许婧鸾听来,他的语气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许婧鸾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试图让气氛轻松一些,“小白还是在你房间里不肯出来么?”“嗯。”“这样也好,”许婧鸾说,“外头都是赵恒的人,若是叫他们看到了小白又是麻烦。”小白听觉嗅觉都灵敏,皇帝派人搜查王府时他顺利躲开,之后就一直趴在许博渊房中,一步都不肯挪了。许博渊回至案边,取了素纸以玉镇压平,狼毫蘸墨,“你去睡罢,我给外祖父回信。”“哥……”许婧鸾欲言又止。许博渊瞥了一眼门外,压低声音道:“阿鸾,不要想太多。”他知道许婧鸾想问什么。昱王妃母家戚氏,代代行伍,如今的家主戚关正是他与许婧鸾的亲外祖父,先帝亲封的一等护国公,手握四十万重兵,镇守边关数十年,在军中威望颇深。两个舅舅亦是从小就跟着戚大将军在外历练,无一不是战功彪炳。军权旁落也就罢了,还和侄子沾亲带故,皇帝对戚家和昱王府其实忌惮得很,但戚家在军中扎根太深,已成长为参天大树,轻易无法撼动。皇帝登基以来左敲右击,底下小动作试了无数,也只是为这颗大树减去了零星散叶,不伤大雅。有这样的外戚,当年若非昱王早逝,泰明殿上那一把椅子如今还不知是由谁来坐。——又或者说,下一个坐上那把椅子的还不一定会是谁。他对那个位置没有半点兴趣,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会走出那一步。因为一旦走出,就是腥风血雨、生死不归之路,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是他想看到的局面。他不愿走,隐忍了这么多年,这回的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那样的地步,与边关联系也不过是为那万分之一的保险。许婧鸾抿了抿唇,“外祖的信来得这样快,皇上知道了会不高兴罢?”她在很多事情上随心所欲,但在这些事情上其实通透得很。御驾归京不过六日,戚家已得了消息自边关传回信来,家书堂堂正正过得赵恒的手,名曰敲打儿孙,理由堂皇。但是这信来得实在太快了,自京城往边关马不停蹄也需要三日,再从边关送回信来又是三日,这岂非是明明白白地告诉皇帝:我戚家虽人不在京中,耳目却遍地皆是,风吹草动瞒不过我。许博渊扬笔慢书,“外祖明白的。”不如说正是因为太明白了才选择这样做。他与许婧鸾被困在京中,戚家军远在千里之外,皇帝若想动手根本来不及救。隔着千山万水快马加鞭送来的一纸家书,与其说是在敲打许博渊,不如说是在敲打皇帝,就是为了叫皇帝有所忌惮,不敢轻易对昱王府下手。许婧鸾没有睡意,又坐了一会。外头豆帘敲门,“世子,郡主,厨房熬了雪梨羹,喝一盏罢?”许博渊笔顿了顿,“进来。”文火炖了一个时辰的枸杞雪梨,镇于冰窖中放至三分凉,梨子软绵,糖水清甜,搁在碧绿的碎纹碗中,颜色喜人。许婧鸾喝了一盏意犹未尽,偷偷瞄向桌上那一碗还没动的,许博渊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她正想叫豆帘把那碗给她端过来。“冰冷之物,少吃点。”许博渊明明没有抬头,却仿佛头顶长了眼睛般精准察觉了她的意图。“噢……”许婧鸾瘪了瘪嘴,“那我回去了啊。”“去罢。”回信写得并不顺畅,秋水山上的事太过离奇,三言两语根本解释不清,他斟酌了许久也不知该如何言说。此时已是子时二更,外头忽然传来一声轻细猫叫,在这寂静夜中格外清晰。许博渊一顿,墨至笔端晕开,他立刻搁笔,推门走了出去。外头月上中天,清辉明亮,渐入深秋,风也越来越冷,打在脸上驱散朦胧睡意,九月底就已是这样的温度,今年的冬天恐怕不会太好过。白猫在院中来回踱步,不时望望天上,好像在等待着什么。许博渊仰望头顶漫天星河,其中有一颗尤为亮眼,他眯着眼看了一会,终于发现那一颗星星像是在动,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慢慢化为一朵白云形状,直直向着院子里落了下来!应周自云上跳下,身后跟着一名十岁光景模样的童子,面容精致冷静,右眼角下描摹着一朵玲珑雪花,身上藏蓝色袍子打理得整齐妥帖,一点褶子也没有。他来得如此突兀,却又顺理成章,好像他天生就该是这样的登场方式,而许博渊也不意外自己会这样等到他——“许博渊!”应周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的许博渊,笑盈盈冲他挥了挥手。“喵喵喵!”小白从地上猛地跳起,对着他的胸口撞了过去,应周立刻接住了他。童子朝许博渊作了一揖,转而问道:“山君,还有其他吩咐吗?”应周揉了揉他的头,“没事了,西北一个人看家我不放心,你回去山中去罢。”童子垂着眉眼道了一声是,升空走了。院中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许博渊领着应周进了书房。应周环顾了一圈,看到桌上的冰糖雪梨眼前一亮,飞了这一路正是口干舌燥,虽然他如今真身下凡已经不需要饮水进食,但架不住嘴馋,辟谷的习惯早被扔到了九霄云外。许博渊关好门窗走过来,见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想吃”二字,眼睛发亮的模样,不由勾了勾唇。应周想起许博渊不吃宵夜的习惯,突然福至心灵,“这是给我留的么?”“嗯,”许博渊说,“吃罢。”这几日他随时都会在身旁放些吃的,糕点糖水一类,仿佛多了这一点东西,应周就能早一点回来似的。室内昏黄烛光打在脸上,不知是不是错觉,不过几日不见,他觉得应周整个人似乎不大一样了。但具体要说,脸还是那张脸,人还是这个人,又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应周很快喝完一碗。许博渊不动声色掐了掐指节,问:“还要么?”“明天再吃罢。”应周窝在太师椅上表情餍足,从前那具身体总是饿得厉害,如今换了真身,反倒点到为止,嘴里过个味道就很满足了。许博渊在他身旁坐下,“这几日你去了哪里?”应周把碗放下,“唔,我回了一趟山中。”“你是……怎么回去的?”小白不在,应周要如何从那大火中脱身——应周讪讪笑了笑,“魂魄出窍回去的。”“……你的身体呢?”“烧化了。”应周摸摸鼻子,笑得尴尬而不好意思。他至今还记得烈火焚身的痛苦与煎熬。但那时他法力全无,若不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