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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都自发给他让路,口中恭敬道:“周大夫。”周大夫是云川城里资格最老的大夫,也是心地最好的大夫,谁家得了急病,又付不上诊金,周大夫往往只是拈着胡子一笑:“罢了,年下杀了牛羊,莫忘了给我老人家端一碗新鲜下水来,就是了。”整个云川城,谁小时候没有在周大夫那里扎过针,谁又没在半夜抱着孩子急急叩开周大夫的门?便是胖妇人见到周大夫,也收敛了几分,唤了一声。周大夫点点头,看了看刘子义:“病患莫非就是这孩子?”“正是。”姜雍容道,“劳烦周大夫给这孩子看一看伤势。”周大夫便要来给刘子义搭脉,胖妇人一手把刘子义往身后带,勉强笑道:“不必了,我们的伤势我们自己知道得很……”“既然知道,怎么不早些给他上点药?”周大夫抬手便捏住了刘子义的下巴,按了按刘子义额头上的红肿,刘子义生疼,咝咝直吸冷气。周大夫招了招手,弟子打开医箱,周大夫取出一只药瓶,并几颗龙眼大的丸药,递给胖妇人:“这瓶子里治跌打损伤,早晚给他外敷,这几颗睡前一日服一粒,治他的惊忧梦迷之症。先吃上几日,若能睡得好便算是好了,若不能,你再带他来找我。”胖妇人握着丸药有点意外:“什么惊忧梦迷之症?”“你是他娘,难道你不知道他夜夜睡不好觉?”周大夫道,“当爹娘的,就算有什么不顺心,也别拿孩子撒气,少打骂孩子。孩子受了气,要么是欺负更小的孩子出气,要么就是憋在心里,吃不好睡不好,久而久之脾性暴躁,难以自制,你们为人父母,可莫要毁了他啊。”胖妇人干笑道:“周大夫说笑了,我们就这么一个孩儿,疼都来不及,哪里会打骂?”姜雍容问道:“请问周大夫,这孩子身上的伤痕看起来有多久了?照您看,是什么时候受的伤?”胖妇人忙不迭道:“这还用说么——”“住口。”姜雍容一直温和优雅,这三个字却是说得格外森冷,那眼神仿佛是从极高极冷处望来,不带一丝人气儿。比起风长天的武力威慑,这样的神情似乎尤显得可怖。胖妇人一直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给这眼神一望,当场像是被冻住了似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周大夫仔细端详一下:“鼻子里的伤口将将愈合,额上的红肿也是刚起来,瘀血尚未晕开,受伤应是这两个时辰的事。”姜雍容问:“有没有可能是昨日中午受的伤?”周大夫笑了:“鼻血才刚刚止住,分明是今日早晨的事,怎么能和昨日有关系?”此言一出,人群大哗,原先替姜雍容说话的矮小男子道:“好啊,你这婆娘是来讹人的!”胖妇人咬牙道:“周大夫,你莫不是被人蒙蔽了?我这孩儿确实是昨日中午受的伤。”“你这是信不过我的医术?”周大夫叹了一口气,“你这孩子我记得,他五岁的时候险险被你把眼睛都打瞎了,怎么现在还不收手?反而变本加厉?他难道不是你的亲生骨rou?”“我……我没打他,是天虎山的人打的,周大夫,你可不能不分是非黑白,站在天虎山那一边!”周大夫眉头一皱:“我今年八十了,行医六十载,只治病,不问是非。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绝无半句虚言!”这话掷地有声,人们纷纷点头。氵包氵末姜雍容淡淡道:“金氏,你污蔑我天虎山也就罢了,怎么能污蔑到周大夫头上?周大夫悬壶济世,心怀大善,岂容你这般血口喷人?”不就是激起众怒么,谁不会呢?果然,方才被金氏等人激起来的民愤登时朝向了金氏,纷纷指责她心思歹毒,人说虎毒尚且不食子,她竟然连自己孩子都能打成这样,还想栽赃给天虎山。又有人道,姜夫子人美心善,本来就绝不可能做出这种恶事,大家都是给这金氏骗了,错怪了好人。大家又纷纷感谢周大夫仗义执言,要不是周大夫,大家就要冤枉好人了。最后再得出一个结论,看来天虎山改邪归正,果然是真的,不然照往常天虎山的作风,哪有这对母子蹦跶的余地,风爷一只手就将这两人捏蚂蚁似的捏死了。胖妇人宛如过街老鼠,整个人缩成一团,一手紧紧抓着刘子义,一面道:“她明明承认了,她承认自己打了我孩子!”姜雍容走过去,拉住刘子义的手,将他从胖妇人的手心里抽了出来。胖妇人尖叫:“你要干——”一语未了,姜雍容反手一记耳光,甩在胖妇人脸上。胖妇人捂着脸,顿了顿,瞬间就疯了似的扑向姜雍容。姜雍容根本没有管她,打完便转身,因为有风长天在。风长天出手,像拎鸡崽似的把胖妇人拎到人群里。人们指着胖妇人的鼻子大骂,从小巷到大街,人群挤了一重又一重,哪怕是一人吐一个唾沫,也能把胖妇人淹死了。姜雍容俯下身,眼睛望着刘子义的眼睛:“子义,你上过我的私塾,我便当你是我的学生。让你回家只是思过,并非是不要你了。今日我便再教你一件事:父母所做的并不一定是对的,父母也会做错事,当他们做错的事情,你不能和他们一道错,而应该站在正途,将他们拉回来。”刘子义看看姜雍容,又看看母亲,脸上浮现又急切又为难的神色,渐渐趋于狂躁。姜雍容想起刘子义在私塾里大闹的时候,脸上便是这样的神情。她只是觉得这孩子可能不适合进学,却没有想过,每个孩子身上的缺点都是有原因的。她开设私塾,只想替孩子们启蒙读书,却没有想过,教书育人,身为夫子,教书她做到了,育人却没有。风长天看得出刘子义这双眼睛中的愤怒,有些愤怒来自于仇恨,有些愤怒却来自于无能为力。虽然只是个孩子,可一旦撒起疯来,只怕会伤到雍容。但如今他已经很了解姜雍容的行事,此时要把她拉开,那是万万不行的,他只有站在她的身边,替她挡住任何意外的伤害。“子义,父母打你,不是你的错,而是父母的错。他们不配为人父母。”姜雍容握住刘子义的双肩,“你将来长大,是要成为你父母这样不惜伤害孩子为自己谋利的大人,还是想要成为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大人?都在你这一念之间。”她的神情郑重而温和,不像是面对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倒像是面对一个同龄的大人。刘子义看着她,眼中的愤怒一点一点消散,整个人像是被软化了,他低下了头,伸出了左手,“夫子打的是我的手心,拿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