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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说:“我来吧。”一只手托着莫尽言的背,一只手给他喂药。莫尽言靠在俞思冕臂弯里,大口大口喝着世界上最甜蜜的药汁。俞思冕看他眉头不皱地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都喝了,想起自己吃药时莫尽言递上来的饴糖:“药不苦吗?”“啊?”莫尽言抬起头来,看见俞思冕眼中带着略有些戏谑的笑容,不由得心里酥酥麻麻的,愣了一下,摇摇头,“不苦,不苦的。”“这傻孩子,烧糊涂了吧!”俞思冕摇了下头,收拾好碗站起身,“先去躺着休息吧,我去做饭。”莫尽言张了张嘴,想问:“你会做吗?”然后又想,从来没吃过俞思冕做的饭,不如试试?第11章允诺莫尽言喝过药,睡了一觉,神清气爽地醒来,鼻塞头疼的症状全都消失了,只是肚中饥肠辘辘,才想起来还没吃早饭,不知道已经是什么时间了。穿好衣服出来,发现外面并没有人,倒是河堤上在冒青烟,看看天色,起码已经是巳时了。“俞大哥!”莫尽言站在船尾喊。“诶,小莫你起来了?”河堤上冒出个人影来,可不是俞思冕?他的脸上沾满了烟灰,黑的白的,像个花猫,莫尽言一看,差点笑出声来。俞思冕浑然不觉,只关切问道:“小莫你好了?”莫尽言忍住笑,跳上岸:“嗯,好了。俞大哥你在干嘛呢?”俞思冕正在收获过的田地里烧火,已经烧了一大堆烟灰。“我在煨芋头。你饿了吗?应该就好了,扒出来看看。”莫尽言找了根木棍,拨了下火,咧嘴笑:“俞大哥,我来吧,你去洗把脸。”俞思冕愣了一下,哦了一声,脸微微红了,赶紧跳下河堤洗脸去了。他长得俊帅,受人关注颇多,故也比较重视形象。过了一会儿上来,莫尽言已经将火堆堆起来了,不再加柴草。俞思冕问:“就好了吗?”“嗯,等会儿就好了。”莫尽言笑盈盈地看着俞思冕,“俞大哥你不想吃饭,想吃芋头了?”俞思冕不自在地笑了一下,在莫尽言旁边蹲下来,用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水:“不是,我不太会做饭,正好看到河边上有芋头,便挖了来烧着吃,没想到要这许久。”事实是他对着一堆生米生菜无处下手,又怕把船给点着了,才跑到岸上来生火的。莫尽言笑弯了眼,就知道他不会做。他用棍子扒开火堆,挑出两个热乎乎的芋头,一股子烧芋头的香味传出来。闻到香味,俞思冕肚子“咕”地叫了一声,他尴尬地笑了一声,莫尽言抓起一个芋头,在手里捏了捏,然后左右手倒腾着拍了几拍,去了灰土,递给俞思冕:“俞大哥你先吃。”俞思冕接过来,被烫得一下子松了手,芋头落到了地上。莫尽言忙说:“忘了说了,有点烫。”俞思冕道:“我看你拿着怎么没怕烫?”莫尽言嘻嘻笑道:“我皮糙rou厚,不怕烫,再说我也没有一直拿着,左右手倒换着的呢。”俞思冕抓过莫尽言的手看了看,又捏了捏,莫尽言的手掌很宽,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手心里和手指头上都是厚厚的茧子,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突然做了个决定,道:“小莫,你吃太多苦了。等大哥安顿下来,你跟着大哥一起做事吧。”莫尽言有些意外地看着俞思冕,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感动:“好啊,谢谢俞大哥!”俞思冕笑道:“你这孩子,都不知道大哥让你做什么,你就满口答应了。”莫尽言偏着脑袋嘿嘿笑:“大哥肯定不会让我做坏事。”烤芋头火候没把握好,有的地方已经烧焦了,吃得两人满嘴黑麻麻的,互相嘲笑了半天。每人两个烤芋头,自然也顶不上什么事,莫尽言吃完芋头,一拍手:“走,俞大哥,上船做饭去,也该到做晌饭的时间了。”俞思冕忙活了一早上,吃两个小芋头根本就是饮鸩止渴,抵不上事,巴不得能吃饭了。如今莫尽言病好了,自己的口粮终于有着落了,岂有不赞同的道理:“好,我去打下手,也学学做饭,下次就不用非得等你来做了,我也可以做给你吃。”这是莫尽言最快乐的时光,自从那次病过之后,俞思冕和他仿佛掉了个个。以前俞思冕病着,总是自己给他做饭洗衣,事无巨细都得仰仗自己。如今俞思冕生龙活虎了,很多方面开始照顾起他来,真像一个大哥一样,教给他一些处理问题的方法,教给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两人之间的隔阂,一下子便消失了许多。莫尽言心里充满了希望,俞大哥说了,以后就让自己跟着他呢,那么自己便可以继续悄悄地喜欢着他,说不定还能够结为契兄弟。几天后,船到了古田溪和闽江的汇合处。这一路上,江面的船只渐渐多了起来,除了夜间出没的渔舟,还有不少载货的货船与载客的客船。有的沿江上行,有的顺流而下,人们见了面,不管认识不认识,船家都会吆喝着打招呼。这天晚上,船泊在闽江和古田溪的交汇处,那儿视野开阔,溪流速度因江面突然阔大而迅速缓下来,倒是适合泊船,莫尽言将小船系在岸边的柳树上,开始淘米做饭。俞思冕将昨天晚上晾晒在船篷上的衣服收下来,突然听见不远处隐隐传来一阵粗犷的吼声,俞思冕驻足凝听,节奏分明而抑扬顿挫,听起来似乎是在唱歌:“小莫,这是什么声音?”莫尽言抬起头,听了一会:“哦,是闽南河洛郎们的船歌号子。”闽江上的船工都是闽地人,闽地民风悍勇机智,粗犷而不失率真,闽南人尤甚。“河洛郎?”俞思冕第一次听说这个称呼。“嗯,也叫客家人,据说最早都是从黄河、洛河一带迁过来的人。”莫尽言说着自己听来的来历。“原来如此。”俞思冕恍然大悟,“就是客家人啊,难怪叫河洛郎,还真是十分形象贴切。从河洛而来,他们漂泊得还真是不近啊。”言语中有些感慨。莫尽言突然像想起什么来,他有些出神地说:“黄河与洛河在哪里呢?据说是中原地带了,我的祖先,据说是在中原还要过去呢……”俞思冕想听他继续说点什么,但是莫尽言已经低下头去继续舀水淘米了。水装在船中的水缸里,是从河边的水井中打来的,虽然他们一直在水上游弋,但河水也不是一舀就能喝的。莫尽言果真是色目人吧,俞思冕心想。他想得出了神,直到被响亮的船歌号子惊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