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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专门的铁作坊,生产船上所需一切铁器,如锚、铁钉等。所有作坊都井然有序,各司其职,一切目标都是为了船的成型。莫尽言看着这些,想起自己做船,那完全就是小打小闹,那种情况下,三个月做完八艘船,效率实在是太低下了。若是照这种管理经营方式,一个月都不止造八艘船呢。莫尽言的主要心思还是放在参观船只上,毕竟只有完整的船只,才能看得出这些船的优点和缺点。船体加工作坊是设在水面上的,各式配件准备好之后,全都运送到这里来,由老船匠们负责装配好,这是造船的最后几道工序,只要组装好了,漆上桐油和生漆,等船阴干之后,便可以入水了。莫尽言到作坊的时候,正赶上船匠们在组装一艘战船。这船差不多都快组装完了,莫尽言问俞思冕:“俞大哥,可以上去看看吗?”俞思冕对小厮道:“你去同船匠师傅们问一声,看可不可以参观一下。”那小厮去得很快,马上又回来了:“林师傅说,船还没装好,不能上去,只能在下面看看。”莫尽言有些遗憾,但是也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沿着船转了一个圈,回过头来对俞思冕说:“俞大哥,这船太高了,似乎并没有设披水板,只怕在风浪中不太稳妥。”“小莫,依你的看法,这船设计得有缺陷?”俞思冕问道。这话说得不算小声,周围正在忙碌的几个船匠师傅都听见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师傅看了莫尽言几人好几眼,颇有些不满道:“不要不懂装懂,这是我们林师傅设计最新型战船,头前已经有一艘下水试验过了,最稳妥不过了,哪里有什么缺陷。”他的话刚落音,便被一个老师傅呵斥住了:“六子,不要随便乱说。”老师傅走过来对莫尽言道,“这位大人,你说着船有缺陷,可以说说你的看法吗?”他头前是听那个小厮介绍说有几个大人前来参观他的船只,是以也以为莫尽言是个朝廷官员。莫尽言红了脸,连连摆手:“老师傅,我不是大人,这位才是。我只是略懂一些做船的技巧而已,咱们福建出产的船只,多半都是底尖上阔的福船,这种船吃水很深,所以在海中航行时非常稳当。“只是眼前这船,是将楼船和福船的形制结合起来的,船体极高,我看了一下,至少有六层,船底一层恐怕是要加土石压实的,所以吃水大概有三层的高度,其实也是很稳妥了。只是这船高出水面有三层之多,这要是没遇上大风浪,那就无妨,若是遇上大风浪,那船就会颠簸得十分厉害。所以如果在船两侧加上披水板,这船的稳定性就会提高许多。”那老师傅安静地听莫尽言说完,连连点头:“这位小师傅分析得极是,想必也是造船的高手。敢问小师傅高姓大名?老朽姓林,这船正是我同另外几位师傅一起设计的,也是初次建造,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小师傅若是赏脸,请上船来一观,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请尽管指教。”莫尽言连忙摆手道:“指教实在不敢当。小子姓莫,叫莫尽言。有劳林师傅带路了。”俞思冕跟在莫尽言身后,悄悄地在他耳边说:“小莫,真了不起。”莫尽言回过头来对他笑了一下,心里却有些五味杂陈,以前他听庄许说起过前朝船匠逃逸对当今造船的损失,当时只是唏嘘,而今亲眼目睹了这个事实。在海船上装披水板,从前朝发明使用至今,已有上百年的历史,而今却被船匠们忽视掉了,说起来,真算是一种历史的倒退。莫尽言跟着林师傅从木梯子上到了船上,那船与楼船的形制颇像,甲板上有两重鸵楼,鸵楼边上设有女墙,女墙上开有箭垛。莫尽言看了一圈,指着鸵楼边上楼梯道:“这个楼梯可以设在鸵楼边上,但是最好给它加上护板,这样一来,便有了女墙的功效,可攻可守。”林师傅看了一下:“小莫师傅说得有理,虽然是小细节,却也不可忽视。回头我们就加上。”莫尽言又道:“如今火炮与火铳的使用逐渐广泛起来了,往后恐怕只会多不会少,船舱两侧均可增设火炮口与火铳口。”林师傅迟疑了一下:“我也曾考虑到这个问题,只是火炮与火铳的射程很短,只在十丈之内,若是海上作战,通常都不会这么近,所以派不上大用场。”俞思冕在一旁说:“火铳的射程现在虽然短,但是它却不断在改进,不出几年,它的射程会大大增大,而我们的船并非是只用一朝一夕,设置火炮口与火铳口,也算是未雨绸缪。”林师傅想了想:“大人说得十分有理,回头我就将火炮口与火铳口加上。”莫尽言走到船边:“火炮口就设在高出水面四尺高的位置就好,船两面都要,这样等火炮加上来后,还能够增强船的稳定性和平衡性。火炮口可以设成开合门式的,不用的时候,就将这门关上,也不用担心风雨。而火铳口就无需那么讲究了,与射箭口共用都行。”林师傅拍手赞道:“妙极。小莫对战船的见识,已经远在于老朽之上了。”莫尽言微微赧颜:“林师傅过奖了,我只是结合实战总结出来的,在很多方面还远不如林师傅经验富足,还有待学习。”林师傅笑道:“小莫师傅不知在哪里高就,有无兴趣来我们福州船厂造船?”这个问题,要是放在以前,莫尽言绝对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但是现在他把目光转向了俞思冕。俞思冕笑道:“谢谢林师傅抬爱,小莫现在是我们福州水师中不可或缺的一员,抗倭少不了他。不过以后他会经常来福州船厂向各位师傅学习的。”林师傅略带遗憾地说:“这样啊,若是小莫师傅来我们船厂,这造船的技术定会精进不少。实不相瞒,自从上次朝廷从我们这里抽调走一大批船匠师傅之后,我们这里的师傅们便青黄不接了,很久没有新鲜血液了。”莫尽言从林师傅的话中听出了莫名的伤感,他自己也觉得有些难受。当初的造船技术多么优秀,如今却在倒退,这在别人眼中必定是无所谓的,但是作为一个船匠的后人,他觉得有些无颜去见祖宗。从船厂出来的时候,莫尽言初到时的兴奋劲没有了,有点像霜打了的茄子,蔫蔫的。俞思冕走到他身边:“怎么了小莫?”莫尽言抬起头,看着俞思冕,眼中似乎有点湿意:“俞大哥,我有些难受。”俞思冕摸摸他的脑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