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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都是容斐在说,顾惊寒在听。偶尔容斐会让顾惊寒讲些斩妖除魔的事,或者山中修炼的日子,无趣平板的叙述全当了催眠曲听,模模糊糊睡过去前还要嘲笑一句“过得跟个小老头似的”。在顾惊寒看来,容斐是位极好的国主。勤政爱民,处事公正,心怀慈悲。他没有过大的野心,穷兵黩武,却也绝不会任人欺负,丧权辱国。寝宫的灯常常一亮一整夜,都是容斐在处理政务。有时会有些魑魅魍魉钻进来,意图谋害容斐,都尽数斩在了顾惊寒的剑下。渐渐的,长青山顾惊寒的名声便传扬了出去。知道了他的来历,那便有了应对的法门和计策。在一次出征中,敌方以数百百姓结阵,困住了不能随意对普通人出手的顾惊寒。等到脱困而出,容斐已是浑身浴血,奄奄一息。顾惊寒用丹丸吊住了容斐的命,日夜兼程赶往长青山,想求师父救容斐。但天有不测风云,长青山周遭忽发瘟疫,容斐身体羸弱,还未入城,就染上了这疫病。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容斐垂死,药石罔效。而就在这时,三名修者来见顾惊寒,告知他这瘟疫并非突发,而是天道之乱,天魔降世,若是不能及时封印,那便是灭世之灾。他们想让顾惊寒帮忙,集众人之力,将天魔封印进一位大功德之人的体内,以功德之力,压制魔意。“当世大功德之人,奉阳容斐。”严子棋低声道,“顾天师,奉阳国主既然已经无法医治,倒不如……”顾惊寒胸中平白翻涌出一股怒气,向来平静无波的眼中冷光湛湛:“不可。”他看向严子棋:“别和我说非要大功德之人不可,除此,修者亦可用毕生修为封印天魔……”严子棋摇头道:“修者是可以,但要近百年修为才有一线机会,我只问你,如今这世间还有几个过百年修为的修者?顾天师,若你几十年后来说这话,或可一试……”顾惊寒蹙眉:“我……”“我愿意。”一道有气无力却斩钉截铁的声音,将这件事盖棺定论。顾惊寒只是保护容斐,没有反对他的理由,而且他也不知他为何想要反对这位奉阳国主的决定。四名修者结阵,将方圆数百里的疫病之气聚起,逼迫天魔现身,趁其虚弱,还未成形,封入了容斐体内。封印刹那,顾惊寒注意到有两缕疫病之气逃出,钻进了严子棋和另一名修者体内。但两人均未有所感应,也无不适,只好压下。天魔入体,容斐气息断绝之时,忽有回光返照,让他枯瘦的容颜瞬间恢复了往日模样。他朝顾惊寒伸出手,桃花眼中波光潋滟,浮光掠影,万象幽昧,却只拓了一人模样。容斐轻声道:“顾天师,寡人有些冷……能帮寡人……暖暖手吗?”风摇起高台上的层叠纱幔,如万雪齐舞。那只手苍白修长,莹润劲秀,从纱幔中抬起,停在顾惊寒身前。望进容斐的眼中,顾惊寒终于察觉到了什么,心中骤然一悸。怔忪之下,身体僵住,竟不能动作。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那只固执朝他伸来的手轻轻一晃,猝然落下,如雪落枯枝,悄然崩塌。容斐死了。十年后,乱世结束,顾惊寒将容斐的尸身带回了长青山。因魔气溢出,长青山沦为凡山,师父死后,长青观不再,顾惊寒游历天下,寻找解决天魔的方法。严子棋再次看见他,只说了一句话:“凡人追逐仙者,便如蝼蚁欲登天,不自量力,痴心妄想——这是容国主都明白的道理,顾天师,你为什么看不透呢?”“你真的心动了吗?”顾惊寒闭关了。一闭关便是数十年,等他出关时,挖了眼,剜了心,卜算出一线转圜之机,然后,他在长青山脚下摆起了算命摊,等到了转世的容斐。回忆到此为止。时隔数十年,严子棋再度问出了当年让顾惊寒避而不答的问题——“你的心都掏出来了,眼睛都挖了,还会为了这个凡人心动吗?”现在的顾惊寒该怎么回答他?短短的回忆走神之后,顾惊寒在严子棋的注视下竟然笑了笑,“我已有百年修为。”“你不才修行了七十年吗……”严子棋茫然了一瞬,旋即瞪大了眼睛看着顾惊寒,难以置信道,“你……天魔封印本不该动摇,是你故意提前破开的?你……你这般拼命修行,是想……以身替之?”顾惊寒闭上了眼:“劳严天师相助,三日后子时,引天魔出,封入我身。”他看不得容斐因着身封天魔,一世比一世寿短,一世比一世凄苦。如果这件事终究要有人来背,那不如是他。严子棋怔怔看着顾惊寒,闭了闭眼,不再言语。三日眨眼即逝。第三日,顾惊寒先严子棋一步上了长青山。延展曲折的山路上,容斐乍一见顾惊寒眼中便涌起了狂喜,正要上前,却又蓦然一停,抬起了手中的弓箭。拉弓搭弦,箭在弦上。“你究竟是谁?”狂喜被怀疑掩盖,容斐神色冰冷。寒芒直指眉宇,顾惊寒却恍若不知,一步一步走上来,直到箭尖刺上他的咽喉,渗出一颗细小的血珠。“你怎么……”容斐一惊,忙要收手,却被顾惊寒一把擒住了手腕。严子棋发动了前两日布下的阵法,顾惊寒感觉到源源不断的阴冷气息涌入体内,渗入魂魄,令他几乎浑身冻结。只除了手心这抹温热。顾惊寒攥着容斐手腕饿手微忪,却不等缩回去,便顺势向下,将他整只手裹进了手掌内。这时的容斐还小,手比顾惊寒小上一截,被纳入手心一裹,便是全然不同的气息的侵袭。容斐终于意识到不对,弓箭一扔,抬起另一只手抓住顾惊寒的手,“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顾惊寒感受着手掌内的温热,低冷的嗓音柔缓下来,道:“我有事要跟你说,你听仔细,记清楚。”容斐一怔:“你说……”“今夜过后,方圆百里,瘟疫横行,长青山有药草名青甘,可控……”顾惊寒开口吐出第一个字时,鲜血便控制不住地从他的唇缝溢了出来,落红衣襟。“三年后,兵乱起,淮城有名将,善弓.弩……”“十年后,南方大旱……”“十九年后,北河改道……”“二十七年后,岐山地动……”血染道袍,骨rou脱落。“闭嘴!别说了……我让你闭嘴,顾惊寒!你疯了吗!”容斐想要挣开顾惊寒的手捂住他的嘴,双眼通红,目眦欲裂。顾惊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