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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离得远远地看到掌门站在塔前,剑上尚闪着血光。他的眼泪啪嗒啪嗒砸在胸前,不知为何升起恐惧来,悄悄地躲到了树后。一场妖物出逃以掌门以一己之力将其镇回作了结,禁地周围的结界又被加固了许多,一恍又是太平祥和的日子。随着年岁渐长,岑关不再是那个遇事懦弱爱哭的孩子,却始终忘不了那只朝他伸出翅膀的妖兽。他开始明白很多事情,年幼时来不及深思也不明晓的举动逐渐透彻。岑关大概知道,是自己绊住了那只妖兽的逃离,若不是为了救自己,它也许此时正在某处山林树影下,畅快地舒展着身体,沐浴着自然清风。愧疚发酵成牵挂,又逐渐扭曲成不可见人的黑暗欲望。那只雪白的兽,那个男人,渐渐成了他舍不掉的妄想,在不为人知的暗处,侵入他的梦,他的神思,他的每一寸骨血。第18章第十八章正是初夏,虚玄山上已是一片绿意,岑关刚入观内,便迎声而来好几句招呼。“师兄回来啦!”“师兄这趟去得久呀。”岑关淡声应了,一恍二十年过去,他早已不是虚玄山上最幼的弟子,那些鄙夷不屑的目光悄然变为艳羡尊崇。有个小师弟跑来传信,说掌门有令,岑师兄一回来便要他去相见。岑关道了一声“知道了”,那小道士讷讷地在他身后又跟了几步,雀跃地暗自砸手掌,跟岑师兄说上话了。岑关突然顿住脚步,冲身后的小道士招了招手。小道士有一瞬间的不敢置信,眼睛一下亮起来,噌地蹿到岑关身边,结巴道:“师、师兄!”岑关道:“我离山这段日子,可有什么异事发生?”小道士摇头:“没、没有。”岑关又道:“山下周边城镇也都安好?”小道士刚入山门,不过十四五,一直将岑师兄视为心中高山,闻言还以为是要考察自己对山中事物是否关心,斩妖卫道之心是否纯正,紧张得直搓衣角。他跟着岑关拐过一道院门,细细地想了一通:“山上山下一切安好,未曾听说何处有乱。”岑关点点头,小道士羞愧得脸都红了:“师兄远游仍牵挂山中事务,我却……”还未待岑关安慰他,他忽然皱眉,迟疑道:“若说有奇怪的事,师兄走时可知掌门已经闭关,该是三日前才出关的,却提前了好些日子,当时连长老们都有些惊诧呢。”再拐过一条路便是掌门的房间,小道士整个人都绷紧了,面上更加尊崇。岑关笑了下:“你先回去吧。”小道士被不苟言笑冷若冰山的岑道长罕见的笑晃花了眼,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师兄怎么下山一趟,回来就有些不一样了呢?小道士在心里呐喊,山上哪没有异事啊,岑师兄对我笑了岂不是天大的异事!玄元真人为虚玄山掌门,修为高深,为人正直,颇有善名。岑关上前拜过,交代了此行所为之事。他解下腰间锁妖袋,向掌门道:“弟子回山途中见山下有妖作乱,这妖十分奇异,弟子愚钝,悟不透其中关窍,还需师尊定夺。”他说罢,在玄元的允准下,打开了锁妖袋。袋露妖显,岑关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讶色。那锁妖袋中的妖物竟已化为两摊黑色的血。“这便是你带回的妖物?”岑关道:“弟子在前几日将它们关入锁妖袋中后未曾再去查看,不曾想……”玄元指尖沾了一些妖物的黑血,竟也皱起了眉,沉吟道:“这妖物似是被下了玉石俱焚的咒术。”看到岑关愧疚的模样,他又缓了神色,温言道:“这咒术险恶又高深,你修为虽高,经验却不足,看不出来也没什么,不用太过自责,吃一堑长一智便好。”岑关应了,想了想又道:“弟子此行共遇四个此般妖物,有一怪鸟当场斩杀,另有一只形貌奇特的妖兽,却是被它逃了去。”玄元显然来了些兴趣:“有什么妖兽竟能从你手下逃走?”岑关更加羞愧:“弟子因斩杀那只巨鸟身受重伤,无力再钳制那妖兽。”玄元似是此时才发现他面色苍白,确实是受伤的模样,也未责怪于他,安慰道:“能平安回来便好。”岑关抿唇,最终下定决心,眉目冷凝地开口:“弟子仍有一事不明,自遇到那妖兽后,弟子便向虚玄山传过讯息,竟是石沉大海……”玄元的脸色也沉下来:“你想说什么?”“弟子所遇那妖兽,非人不食,弟子怀疑是有人蓄意豢养,但它虽是灵智健全,却被损了记忆,妖力也被折损,弟子想不出是谁。”玄元沉默半晌,沉声道:“此事重大,交由为师来决断,暂勿告知他人。”等岑关应了,玄元真人目中的忧虑之色渐掩,现出欣慰来。“你行事缜密思虑周全,虽有不足,但已然可独当一面,若有一日为师飞升,有你镇守虚玄山,为师也无甚牵挂,能放下心了。”岑关看向掌门,从他年幼入山门至今二十年,玄元真人的模样未曾发生过太大变化,仍是须发微白,所说的飞升看起来倒远得很。“弟子对掌门之位无甚心思,虚玄山还需得师尊照管。”玄元叹了口气:“你就是太与世无争了些,对我们修道之人而言自是好事,对担起虚玄重责而言则不然。”岑关默然不语。玄元摆了摆手,让他出去了。岑关出门,发现那小道士竟还在,等拐出掌门院落,岑关才道:“还有何事?”小道士谨慎地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我师父想请师兄过去。”岑关未再多问,制止了小道士接下来的嘱咐,小道士自然噤了声,师兄这般聪明的人,自是什么都明白。今天和岑师兄说了好几句话,小道士几欲眼含热泪,心里早已开出花来。山间夜晚清寂无比,岑关初归,掌门特地嘱咐了,闲事莫去叨扰他。房内,俞涯懒散地躺在岑关榻上,嫌弃道:“你睡的都是什么破床,硬死了。”摇曳的灯光下,俞涯看见,臭道士的脸慢慢红了……一个枕头砸过去,俞涯咬牙切齿:“说床呢没说你,你脸红个屁!”一句话说完,俞涯的脸也红了。岑关正经地咳了一声,觉得随便听俩正常的字儿也能想歪到床笫私语间去,这样不好。夜渐深,窗外愈静,岑关起身,冲俞涯道:“走吧。”俞涯挑眉:“我还以为你会把我留在这里。”岑关低头解锁妖袋,疑问地嗯了一声。俞涯趴在他面前,撇嘴道:“你们虚玄山这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