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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掠耳而过的惊悸中反应过来,抬目漫扫了一眼跟前的瓦当,不知有没有注意到他空荡荡的双手,垂下了眼。跟前的书却还停留在他出马车时的那一页。瓦当在他身边落座时无意间扫到,不由微怔了怔。少爷向来看书一目十行,且从不为外物所扰。看样子方才这钢针,真真把他吓到了。嘿嘿,还装镇定。瓦当心中压着一丝小幸灾乐祸,快活地为自家少爷掖了掖腿上的毯子,又不自觉伸手安抚着拍了拍他背。苏晏皱眉一个眼风扫过来,他才讷讷收了手。懂,面子,我懂。在车中坐了不到一刻,瓦当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越下越大的雪,又耐不住性子嘀咕:“少爷,你又不缺钱,刚才在宫门外,干嘛那么为难顾将军?”瓦当平素碎嘴唠叨成了习惯,多数时候苏晏只是看自己的书,充耳不闻。今日照旧循例,亦未指望他答,却没想到话落不到片刻,听到他沉沉开了口:“她不会坐我的车。”顿一顿,又补了一句:“闻雨声也进了宫,马车就在后头。”闻雨声?又是闻少爷?!少爷你这不单是为他人做嫁衣,还铁了心要干裁缝了是吧?瓦当怒其不争,一抬头瞥见那两排钢针,心中才平静了些。却又不觉想起一事:“少爷,你啥时与顾将军结仇结到了这个份上?昨儿那折子,不是还没来得及递上去吗?”苏晏垂着眼皮,手中的书页始终未翻。有一会,淡淡道:“我起早去了趟中书,我顺手将那折子递过去了。”瓦当:“……”这么披星戴月地上赶着招人嫌的,全京城只怕独他们一家。“这么说,顾将军今日进宫,是因为少爷你的折子?!”“嗯”。瓦当抬眸望着自家少爷,咂了咂嘴,说不出话来。“那顾将军……不会被贬职吧?”苏晏摇头:“不至于,至多只是罚俸。”“哦,罚俸——”瓦当道,忽然一愣:“少爷,你咋知道?陛下让你和顾将军当面对质了?”怎么会?苏晏轻轻一哂,若陛下当真舍得让她难堪,就不会挑今日这个时候私自召见了。可这京中宦场,树大势必招风。天子这么堂而皇之地优容,反倒未必是件好事。昔日虞远是怎么倒的?苏晏指尖停留在书页的一角,久久没有移动。半晌,见瓦当满脑子虬结的疑问,道:“她所犯之事不大,若非有心要做文章,不至到削爵降职的地步;若是有心要做文章,陛下不会这时候召他进宫,后日的大朝会上发作,更加名正言顺。此刻进宫,且没一点伤的出来,显而易见,是挨了一通训斥,又意思性地罚了两三个月的俸禄。”“哦,只是两三个月的俸禄……”瓦当陪着苏晏在宦场数年,对自家少爷的见微知著已见怪不怪,亦明白罚钱对于官场中人来说,是最微不足道的惩处。然,转念忽想起那日闻少爷在台院说的话,不由一跳:“但那顾将军不是正缺钱缺的紧!?”“不错。”苏晏指尖终于捻起那页页脚,翻了过去。瓦当看着自家少爷,觉得自己的眼仿佛瞎的更狠了,因他看到刚才那一瞬间,少爷的唇畔好像绽开了一点似有若无的笑。这看了几十遍的,还看出新门道来了?6、第六章(大修)那日在宫门外一时气愤教训了苏晏一顿之后,怀璧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未清的账来。如今手上只有不到一百两银子,欠着那姓苏的小子三十五两,结余只有五十两出头。本想等月底薪俸发了,手头还能宽松些,谁成想……哎!燕归楼一日房费要五钱,这月房费还没结,眼看就要到月底,房费一结,他手上剩下的银子,光住宿费,也不够他熬到回塞北的那天。更别说为陈阁老置办寿礼。陈阁老寿宴的请柬是卖了段大哥那张白净的脸得来的,她可以不要脸不要这封衔官职乃至……俸禄,翻/墙入室,拿刀架着那老头的脖子,逼问他。但是段大哥要脸。幽州豪族段氏一门、宫中的段贵妃,宫外才建府的十七皇子的颜面都系于她这翻手之间,她不能太过肆无忌惮。做人太难了!怀璧望着面前吃到反胃的馒头,听着耳畔人流穿梭的喧嚣,这么些年来,头一回感觉到了时不我与的寂寞。山生提着壶茶过来,警惕地连连摆手:“我没要茶,你怕是送错人了,拿走!拿走!”眼见着她这些日子素面馒头翻来覆去地吃,有一回还忍不住和自己打听起通铺的房费,山生早已了然她的窘状,连忙道:“不要钱,店里送的!”“哦,那你……放下吧。”怀璧抬眸快扫了眼那绘满百子嬉戏的喜庆茶壶,咽了咽卡在喉咙口的馒头,在尊严与茶之间挣扎了几可忽略的一瞬,与山生尴尬地相视一笑。开玩笑,她此刻的尊严,怎及得上这一壶茶?她都快被这馒头给噎死了……山生放下茶壶,顺势在她身边落座:“小的听闻将军是幽州人?”“嗯,你问这个干嘛?”“将军可知这各州在京中俱有会馆?凡本州人士进京,皆可投宿。最早是便宜仕子进京赶考的,收费十分公道。”“公道?怎么个公道法?”一听他提起收费,怀璧登时来了精神,眸底如野狼般绽出精光。山生骇地愣了一愣,反应过来,腆着张笑脸,徐徐伸出一根手指。“一钱银子一晚?”怀璧眼底光芒更长,山生甚至有些怀疑,她会扑过来啃了自己这根手指,下意识把手往后挪了挪。紧接着又摇了摇头。“不是?那难道是一两银子一晚?”怀璧失去兴趣,眼底光芒骤暗。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馒头,含混道:“这比你们还黑,哪里公道了?”“将军误会了,是一两银子一月。”山生看着她啃馒头的凶狠模样,赶紧将手指往回收了收。然还是慢了一步。怀璧已一把抓住他手臂,生吞下只嚼了两口的馒头,连茶水都未来得及饮一口,瞠目问:“你说的这个,当真?”“当真。“山生轻轻抽了抽自己的手,发现纹丝不动,心中骇然一声呜呼,面上却挤出个比西番菊还灿烂的笑:“将军认识的那个闻大人先前就宿在幽州会馆,如今不知道搬出去了没有。”这个价钱,就算山生亲口咬定是捕风捉影,怀璧也要去探它一探。“那幽州会馆在何处?”“就在百花巷中。从这出门后往南,在第二个巷口转西再……不太好找,将军到了那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