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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比如我母亲的死。”“我有和你讲过我母亲吗?”程烟景心一沉,觉得事情不像他想的那样,乐易散发着某种危险的气息,他直觉地想要挣脱,却被乐易压得死死的。“我很小的时候,我爸跑了,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死是活。我妈也疯了,清醒的时候,她照顾我,不清醒的时候,我照顾她。”程烟景愣住了,忘了挣扎。“突然有一天,她不见了。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从锁着的房间里出去的,好多次我都在想,是不是我没锁好门,可人都去了,也没有答案了。后来我去报警,耿警官帮忙找……”“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从那以后的十多年,我都会做噩梦,梦见我妈从土里钻出来……”他轻轻咬着程烟景的耳垂,“我都怀疑我会一直失眠到八十岁了,但我觉得吧,只要活着,总会有转机……”“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我遇到了你。”“你的手,让我平静。”手掌覆在程烟景手背上,乐易轻轻撑开他的手指,十指交握:“仔细想想,会不会是我总会梦见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以前是我母亲,后来你出现了,就梦到了你……”熟悉的体温贴着肌肤传来,阵阵酥麻让程烟景心慌意乱。乐易慢悠悠地说:“你说过,你的眼睛,这么多年过去,不管与生俱来的,还是谁带给你的,已经不重要了。虽然这话从我这个害你受伤的人嘴里说出来很无耻,但对我来说也一样,因为遇到你,我和程家也好、过去也好、噩梦也好,都和解了。”“那些都不重要了,现在你在我面前,这才是最重要的。”我不活在过去,我只要现在,只要能拥抱你,过去再好再坏,都是死去了的。乐易俯下`身,在他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我讲完了,轮到你了。”程烟景怔怔的:“到我?”“是啊,我说了这么长一串,小时候的时候都讲给你听了,该你了。”程烟景意识模糊,僵持着:“我没什么可说的。”“不够的话,我还可以多讲一点,比如我到七岁还会尿床。”乐易笑了笑,像一只金毛犬似的舔着他的嘴角:“你呢?小时候尿床吗?”程烟景:“……”“穿过开裆裤吗?”程烟景:“……”“弹过别人的小鸡鸡吗?”“被人骂过吗?”“有人说过是你招来的警察吗?”“他们说你是丧门星吗?”“被赶走过吗?”“害怕过吗?”“哭过吗?”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乐易在说什么?!“你怎么?!”程烟景猛地清醒过来,身体止不住抽搐,挣扎着想往前爬,一贯沉稳的音调也变得慌乱。乐易像巨石压在他身上,钳制住他乱动的脚:“我说中了吗?”“不是,没有……”“不是什么,没有什么?如果我说错了,推开我,大声反驳我。”不……别这样……乐易炙热的体温把他的思考力炸得乱七八糟,程烟景难堪地别过脸:“乐易,别这样……不要……”“「不要想了解我」,「我没什么好了解的」对吧?你说过很多次了,从我追你的时候就开始说了。”乐易凑近他耳边,把每一个字都灌进他的耳朵里。“不用一再重复,你说过的我都记得。那你呢,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说了要朝你走,就不会停的。不管路有多远,都不会停的。这话,你记得吗?”「我不管你的心埋得有多深,不管你对我是什么态度,不管我们之间隔了多远,我都会找到一条路,然后朝你走,每一步离你更近。」“这些话,以前适用,现在也适用,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我对你说的都不会变。”程烟景不停地颤抖,身体绷得死紧,喘息一声比一声急促,乐易知道他不安,但一点儿也不打算放过他。程烟景要打要骂,他都不管了,只有眼前这一刻最重要。他抓起程烟景颤栗的手指,贴在脸上:“我们亲也亲过了,睡也睡过了,我还没走到你心里面吗?”程烟景努力想维持清醒,大脑却像缺氧似的晕眩,乐易还在紧逼,锢紧了不让他挣脱。“谢无争说你要去别的地方,你是不打算告诉我吗?”他小声哀求:“不是……”“是不是我今天还能这样抱着你,明天再来,就会听说你又走了。我只配从别人嘴里听到你吗?”“不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是假的吗?”“不是……”“那是你看我可怜,也是,我像条狗一样跟着你吧,你看不下去了,给点rou吃……”“不是……”“那就是我误会了,那天你冲下楼是我的错觉,其实你没有……”“不是不是不是!”程烟景突然嘶吼,如同铺天的大浪,脑中一片空白:“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我不想下楼,不想出去,不想承认我也对你动心!可身体它自己动了,我有什么办法!”他拼命摇着头,惊慌与紧张让他的尾音变了调,手在钳制下狼狈地挥舞着,像是在和乐易撕扯,又像是仅仅为了逃离恐惧。“总算听到一句内心话了。”乐易长吁一口气,“你看你,想推开我,又不愿推得干脆,我就知道你也喜欢我。”“为什么不想承认,你在害怕什么?”他吻上程烟景凸起的右眼:“告诉我,我帮你挡。”第43章两人以一种微妙的姿势僵持在床上,乐易压在程烟景身上,像情人一样肢体交缠,可程烟景缩成一团,脸色像水银一样白。当巨变在刹那间发生,其实已经没有了思索的可能。那天,太阳病殃殃地挂在天上,村里来了很多人,蓝衬衫浩浩荡荡,像一群涂了色的骆驼朝远方迁徙,村里从没来过那么多人,程烟景也不知道那蓝衬衫叫警服。混乱中他像疯狗一样冲撞,跌了一跤,两眼一黑地从山坡上滚了下去,撞击使他昏迷了小片刻,醒来时全身隐隐地疼,胳膊、背、腿、额头、眼睛……分不清哪一处疼得更厉害,迷糊中看到太阳落了,他扯着嗓子喊叫,却发不出声音,直到脚步声远去,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谢明峰跳下来了,不知从哪里瞧见了他,然后又来了一个人,把他拉上去,此后多年,程烟景想起,觉得他或许更应该待在沟里。一夜之间,全都变了。警察进村的消息像瘟疫一样蔓延了整个村子。夏去秋来,田地里清闲下来,村里人的嘴却一点儿没闲着。穿红棉袄的中年妇女靠在土墙上,嘴里嚼着干苕片:“听说程四的坟被掀了,棺材都被抬出来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