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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然而楚鼎鸣似是对他们的眼神视而不见,颇为可惜地点了点头道:“是,你们就不该在风口浪尖去看我,平日争宠也就罢了,此时争宠只能惹祸上身,还牵连阁中兴师动众调查你们。”——他竟一张口将别人对他的关怀之情踩落尘埃,还要嫌弃地唾上几口。葛罗浮已经被生平头一次产生的庞大感情淹没了,他的胸中蕴含着一叠叠泡脆了的纸张,不断发出摧枯拉朽的破裂之声,愤怒和酸楚令他晕眩,往日情愫的浮沫令他窒息,一滴水从他眼睛里流出,他才发觉自己真的在哭。而一旁的银雪看起来已经要不成了,面如青灰,竟是活生生被连气带吓打击所致。葛罗浮在极致的痛苦中,心底却仍有一道声音响彻,他看着满怀兴味地笑着的楚鼎鸣,忽然明了,从开始之时便是自己太傻,楚鼎鸣的言语尖刻不是伪装,但他偶尔流露的率直却是,如今他无所顾忌,楚鼎鸣才发觉原来世上真的有人可以心口合一,不过是心口合一的恶毒。他想开口,却发觉自己唇齿间也流下湿润的液体,颜色惨烈,是血。他断断续续地问楚鼎鸣,现在他这样恶毒言语,是不是对自己二人给他添了麻烦的惩罚?楚鼎鸣眼底又有了一点兴味,想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逻辑:“这是自然,毕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还没说完,便见葛罗浮直挺挺地栽了下去。第03章葛罗浮足足昏迷了十天,他醒来时身旁的猫儿已经哭得不成样子,葛罗浮清楚地从她的眼睛里看清了自己的消瘦。他举起手,发现自己那双从小就能采百草炼丹药的手已经变得苍白透明,好像连屈张一下都会断掉。猫儿见他醒了,大喜过望之下反而更小心,生怕一缕声气便吹散了他荡悠悠的魂魄。然而葛罗浮本人却清醒得很,他先是要了吃食,猫儿告诉他,楚鼎鸣近来倒对他很客气,有求必应的,否则葛大夫可能早就命在旦夕了。葛罗浮却是一挑眉便想明白了楚氏逻辑,事情已经解决了,他要是现在死在天机阁里,对楚阁主的声名可不妙。他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的话,楚鼎鸣绝对会让他死在外面,故而清粥下肚,一能开口说话,葛罗浮便问猫儿:“那个名唤银雪的小男宠怎样了?”“他呀,不知道发了什么疯,阁主说要遣散他,他说要向阁主辞别,却拿了把贴身的匕首刺杀阁主!”葛罗浮现在听这话只觉六根清净,毫无杂念,原来放下情爱有这样酸楚的痛快:“楚鼎鸣肯定猜到了,一个带着恨意的人如何会来辞别?所以肯定有所图。他是故意放银雪去‘刺杀’他找乐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银雪的下场一定很惨。”猫儿一惊,不愿相信阁主竟是这样的人,但也不愿怀疑葛大夫,只想了想道:“银雪公子是个最重面子,最爱惜容貌的人,阁主宽仁,没有要他的命,只花了他的脸。”葛罗浮失笑,划坏了银雪一张脸,他还能活得下去么?于是他摸了摸猫儿的头:“以后别再夸那个姓楚的了。我伤好了就会离开,你愿不愿意跟我走?”猫儿雀跃点头:“愿意的!可是我从小长在天机阁,总要阁主点头才能出去。”葛罗浮沉吟,一旦放弃了对楚鼎鸣的期待,他发现他前所未有地清明。直觉告诉他楚鼎鸣就算对他还算礼遇,也不一定会答应见他,他必须很小心警惕,才能不落到银雪的下场。最好,是能让楚鼎鸣自己来见他。葛罗浮于是强打精神,用了十二万分的心力恢复身体,一能下地便托猫儿带他去见了银雪。银雪如今比他还不如,在旧日华丽的房间里残喘度日,随时会被人打将出去。按理说他早该走了,但他已经陷入了巨大的惶恐,神志近乎疯癫,还打碎了屋里所有的镜子,将自己的手足抓挠得血迹斑斑,缩在床帐一角牙齿打着颤。葛罗浮点了他的xue,不顾他猛然抬头时眼中的惊悸和惧恨,按着他的头逼他面对镜子,神情语调都冷得没有一丝烟火气:“你就甘愿这么被人毁了一生?”银雪的瞳孔在看到镜中自己的面容时遽然收缩,他引以为傲的脸上纵横交错着数道可怖伤疤,那都是楚鼎鸣戏谑地用刀尖划下的,一边划还一边用素日恩爱时的语调哄他:“哭什么?哭得发脓可就更丑了,变丑了我还怎么宠爱你——”“哦,这话说得不对,我其实并不怎么宠爱你,是你自以为得宠罢了。”葛罗浮心下一叹,楚鼎鸣这话何尝不是他葛罗浮的写照,他和银雪本是一样的人,所以他才会动了恻隐之心,想拉银雪一把。银雪想逃,却被恢复了的葛罗浮按着死死不能动,眼神中的怨恨直逼葛罗浮,但口中不再呓语,看来是明白了点。葛罗浮又下了一剂猛药,贴近了对他道:“我知道你绝不会是内应,因为没有你这么蠢的内应。”“他也知道这一点,我们两个都蠢到会被人利用,所以他也就不费心替我们洗冤了。”葛罗浮一席话说完,银雪只觉天旋地转,嘶哑问道:“为、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待我……”葛罗浮眼中终于露出一点属于医者的怜惜,抚摸着他的脊背安抚道:“因为你没有自保的能力,只想着依靠他。”这句话说得银雪陡然开始急喘,胸膛里发出“呼呼”拉风箱般的震荡,葛罗浮拍开了他的xue位,一掌拍去他的浊气,银雪顿觉身体轻了一些,这让敏感的他没有立刻去攻击葛罗浮,而是顺势被葛罗浮拉着站了起来。这还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自己站起身来,而不是被人当罪犯一般毫无尊严地拖出去审问。银雪茫然地看着葛罗浮,他又想问为什么了,为什么葛罗浮对曾经为难过他的自己这么好?但他尚算聪颖,终究没有问出来,而是垂睫思考。葛罗浮见此,微笑:“我受了拷问的重伤,只会比你严重,但现在我已经能来去自如了。我也可以医好你,你若愿意的话,跟我回山。你的脸虽然看起来严重,但不是不能救治。”银雪沉默了许久,葛罗浮几乎能听得到他心底天人交战的声音,他面上最终浮现出一抹心死的寂然,平平定定对着葛罗浮大拜了下去,嗓音枯涩道:“……谢葛大夫救命大恩。”葛罗浮做完了这件事,便安安静静回到自己的房内开始整理不多的行李,同时继续养气。他依旧没去找楚鼎鸣主动辞行,而没有楚鼎鸣的指示,门口的侍卫便还是警惕地盯着他。楚鼎鸣最终还是自己来了。他上门时葛罗浮正盘坐养气,左掌平放于右掌之上,拇指与食指弯折拈成法诀,洞开三光,存养寂照,身体仍单薄,但容颜中的灵蕴神光却已归来,再不复前些日子的糊涂模样。听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