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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去请了大少爷文子轩。文家人口并不算多,或者说,住在军器司的主人不多。除了家主文正诚之外,便是夫人潘琳琅、大少爷文子轩和大小姐文子婧,以及刚刚嫁过来一个月的大少夫人陈仪娴。其余不过就是管家、丫鬟、小厮之类,再无多余的人口。既然要查潘夫人失踪一案,那么本身就要询问家子轩倒也在情理之中。被苏晨请来的时候,文子轩态度很平和。他是个文质彬彬的青年人,听闻一直在书院读书,近来因为会试失利,才回家娶妻,看文正诚的意思,想让他再苦读两年,试试下一场会试。文子轩跟赵瑞都在知行书院读过书,因此他一进来便拱手道:“赵大人,久仰大名。”赵瑞很客气,让他坐下说话。“还未曾祝贺文兄新婚大喜,祝两位白头偕老,儿女双全。”文子轩笑了笑,看起来似乎很高兴:“多谢赵大人。”审问文子轩,却换成了赵瑞。赵瑞便道:“刚刚潘夫人的丫鬟巧思说,前日文兄及嫂夫人去看望过潘夫人?”文子轩点点头,语气很是轻快:“是的,实不相瞒,内子是母亲给我选的,原本我不甚满意,觉得内子性子太过古板,不过成婚之后觉得这样也挺好,所以特来感谢母亲。”听他叫潘夫人母亲,看样子一家人关系似乎不错。赵瑞抿了口茶,也示意文子轩不要进场,两人只是谈谈话而已。“可否说说前日的情形?”文子轩也吃了口茶,这才道:“我不知道旁人怎么说母亲的,其实她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原本我很抗拒她非要让我娶陈家的女儿,为此还同父母闹得很不愉快,但是相处之后才发现,内子其实很适合我,她是个相当温柔贤淑的女人,喜欢听我说话,也很愿意听我倾诉,这一个月来我们相谈甚欢,感情融洽。我想到之前对父母的不恭敬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便跟内子商量之后,取了内子家中的老山参过来看望母亲。”赵瑞道:“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文子轩道:“原本我想早晨时过来,不过小厮回禀道母亲在同孙管家对账,便只得等到午饭时再过来,我来的时候母亲正在用饭。”这个说法,跟巧思的说辞也对上了。赵瑞又问:“你们都是谈了什么?”文子轩笑了笑,似乎很是开怀:“我特地跟母亲致歉,道我之前年轻不懂事,伤了父母的心,内子也一并劝说母亲,母亲倒是没有怪罪我,还说让我不必介怀,只要同妻子能好好相处,早日给文家诞育下子嗣,就是对父母最好的报答。”“母亲还说,她会替我劝说父亲,让父亲也消消气,一家人和和美美才好。”如此一听,简直是母慈子孝,一点问题都没有。赵瑞看谢吉祥在册子上勾勾画画,顿了顿,还是把目光放到文子轩身上。“文兄,本官有个问题,不知是否可以询问。”文子轩却很坦诚:“大人是否要问我亲生母亲的事?”赵瑞微微一顿,同谢吉祥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道:“正是如此。”文子轩低头喝了口茶,再抬头时,他神情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大人,我亲生母亲过世的时候我还很小,当时不过是四五岁的孩童,对于家中发生的事情其实不是很清楚,不过……”文子轩道,“不过若是母亲因意外而死,我不会不清楚。”文子轩言下之意,他不认为自己母亲是被人害死的。“我知道大人曾在仪鸾司当值,对百官家子轩笑了笑,颇为坦然,“您肯定也知晓母亲原先只是父亲的妾室,后来父亲想要给母亲扶正,才改头换面重新迎娶进府中,若母亲真的有问题,或者当真心思歹毒,父亲又何至于此?”如果文正诚如此糊涂,圣上大抵也不会让他做军器司的监正。这是文子轩的所见所想,他才如此坦诚。但赵瑞所见所闻却同他大为不同,两个年龄相当的青年人,一个已经官拜四品出入宫廷,另一个还在家中读书,连功名都未考取。虽然其中有出身和机遇的差别,但两人的见地和胆识恐怕也是天差地别的。就如同赵瑞跟谢吉祥所言,正是因为文正诚身上有污点,有明显的把柄,圣上才会起用他。不过这些话,赵瑞却不会同文子轩说。他顿了顿,突然从身边茶几上取来一本折子,打开读起来。“天宝八年,文正诚之妻李氏突感风寒,虽尽力医治却每况愈下,最终撒手人寰,时年二十三岁。”文子轩听到赵瑞的话,脸色微变。他刚才把自己的神情掩饰得很好,表现得落落大方文质彬彬,然而现在突然听到赵瑞手里的仪鸾司卷宗,也不由露出几分真实神情。他对于自己亲生母亲的死,还是心存疑虑的。赵瑞继续道:“文正诚并未报官,官府也并未派人详查,但李氏身体一向康健,仅因一场不大不小的风寒便故去,司中总觉有异,暂定为疑案。”“什么?”文子轩下意识问。赵瑞把折子扔回茶几上,抬头看向变了脸色的文子轩:“文兄,你是否真的没有怀疑过潘夫人?”“你母亲身体一向很好,同文大人感情也很稳妥,膝下又有一儿一女,若有人想要成为文夫人,只得先除去她,才能继续谋划。”赵瑞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文兄在知行书院也是极为有名的才子,本官相信,你不会如此愚孝,你父亲说什么你便听什么,毕竟,现在做了你母亲的这个女人,可是他的心爱之人。”文子轩一下子便沉默了。谢吉祥注意到,他那双修长的手紧紧攥着茶杯,手背上青筋直跳,似乎氤氲着巨大的怒气。赵瑞知道他心中此刻必是惊涛骇浪,可他不打算放过他。“文兄啊,你真的能坐视母亲白白丧命?若真如此,那本官才要看不起你。”文子轩突然怒吼道:“别说了!”赵瑞轻声笑了:“你看,你还是我所知道的那个人,刚刚的你太虚伪了。”是的,太虚伪了。任何一个有志气的年轻人,都不可能跟以妾为妻的父亲和小妾上位的继母关系融洽。他刚刚的那些说辞,仿佛只是安慰自己的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