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兮归来身边有他(吕布主视角)
被曹cao下令缢死后,吕布奇迹般地回到了张辽身边。 他像只许久未见主人的狗一样兴奋地围着张辽打转:“文远!文远!我回来了!” 可张辽看也不看他一眼,吕布终于接受了自己已经是个鬼的事实,因为他发现旁人也看不到他。 此时张辽尚未得知他的死讯,白天忙着行军和cao练士兵,夜里还执着绣绷为他绣肚兜,又是赤色,让人看到又要取笑了!吕布气得扯头发:“张文远!怎么又给我做赤色肚兜啊!” 不过这花样绣的倒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堪称是可以流传百世的艺术品,吕布凑近了看,这刺绣好看就好看在他分不清是小鸡仔还是鸭子,应该是鸭子吧,毕竟小鸡应该不怎么会凫水。 灯下看美人朦朦胧胧,眼圈微红桃腮粉面,吕布心想,要是老子现在摸得到,定要将张文远的绣绷和屁股都撅了! 天色不早了,再绣下去张文远的眼睛得瞎,吕布鼓着腮帮子去吹蜡烛,腮帮子都吹酸了,也不见那烛火动一下。草!忘了现在老子是鬼魂,什么都碰不到了,还以为张文远这家伙又从哪儿搞到了防风的高级蜡烛。 吕布未曾料想消息来得这般快,他看着他的亲兵带了死讯前来,想赶在亲兵开口前捂住那张嘴,好嘛,手从人家脸上穿过去了。 张辽并没有哭,面上无悲无喜的,像死的是一个普通士兵。不对!张文远向来菩萨心肠,见了狗的尸体都要哀伤垂目,吕布在旁边气得吹鼻子瞪眼:“好哇张文远,我在你这儿连狗都不如是吧!” 当夜张辽从梦中哭醒的时候,吕布正坐在床头看着他,说是坐,其实就是虚虚地飘着,瞧见张辽哭他咧着嘴乐了:“瞧!他心里还是有我的!” 张辽哭了一阵,从枕头底下拿出绣了一半的肚兜,撅折了绣绷,找来绞子绞得七零八落,拿被子盖着头又躺下睡了。 吕布挠了挠脸颊,心中有点可惜,绣那么好看,这就给毁了?行,反正老子也穿不到,你撅了绣绷,老子攒着力气只撅你得了! 第二日张辽什么也没干,把地上七零八落的布块收集起来,坐在桌前拼了一天。 第三日张辽把拼好的布块又缝在了一起,那缝纫技巧高超,吕布眼几乎要贴在布上了,也找不到原先的裂痕在哪儿,或许裂痕在哪儿,只有张辽自己知道。 第四日…… 第五日…… 除了前几日的奇怪举动,张辽的生活丝毫不受影响,按部就班地进行着,除了有时做了梦会在午夜梦回时哭泣,毫无异常。 吕布也逐渐习惯了作为鬼魂生活,不用吃饭睡觉排泄打仗,虽然嘴里淡出鸟儿,下面那根看得到吃不到,硬了又软软了又硬,但这段日子陪在张文远身边的时间比之前的几年加起来还多,挺好的。张辽姿容艳绝,吕布非常喜欢,盯着那张俊脸能看一整天。不知为何张辽最近都不怎么打扮,洗脸随便清水糊弄也不用皂角液,护肤品不往脸上搽了,发油身体乳也不涂了,一张细嫩的俏脸rou眼可见地粗糙起来。 不过也还是好看的,毕竟本钱丰厚,如今是另一种韵味,更成熟更有男人味,吕布觉得如果现在自己能触碰到他,可能要被他撅了,唔……也行。 可是突然有一天,张辽对着铜镜涂脂抹粉,把干枯毛躁的发梳了又梳,吕布还以为是自己尸体残骸运了回来,张辽要打扮一番身着盛装为自己扶灵哭丧,没承想是马孟起那个混蛋借着慰问的名头来和张辽私会! 吕布早看他不顺眼,如今更是瞧他不起,呸!老子尸骨未寒,这小子就上赶着来撬墙角,肖想爷的俏寡妇,这是人干的事么? 吕布看他二人坐在桌两旁,中间足足能塞两个他,认真议起商道的事,并无私情,甚至压根没有提到他,临走时马孟起说:“奉先既已往生,文远兄请节哀顺变,还是要为以后多打算。瞧着文远兄面色如常,可是想好接下来效忠于谁?” 张辽目光越过吕布的身体,望着窗外:“曹校尉有意招降,我想回白门楼看看。” 他这两句话比真从了马孟起还叫吕布难受,吕布受惊战马一般在屋中来回踱步,也不管张辽看不到他,又蹦又跳,又哭又叫,一会儿是“张文远你糊涂啊,归顺曹贼是脑子搭错弦儿了罢”,一会儿又是“我不要去白门楼,我一想到白门楼脖子就好痛!” 张辽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望向吕布的方向,正好对上吕布婆娑的泪眼,他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他最好气得入梦来揍我,这样我就能梦到他了。” 马孟起听得不真切,也没有继续追问,吕布却听得一清二楚,恨恨地磨着后槽牙,入梦是吧?老子今晚入你梦把你cao得下不来床,这样你就没办法去投靠曹贼咯! 可那天晚上吕布什么法子都试过了,折腾了一整夜,就是进不了张辽的脑子,鬼的身体和精神都是不会累的,可吕布就是感觉心口有种窒息的累。 最后吕布还是乖乖跟着张辽一起去了白门关,觐见了曹cao,明明脑袋安安稳稳地呆在脖子上,可吕布就是觉得断裂了一样的疼,有张辽陪着,吕布也没那么恨曹贼了,只是祈求着这老小子能善待张辽,他呲着牙冲曹cao大吼:“曹阿瞒!你休想让张文远拿命替你换城池啊!” 张辽偷偷去过许都,在城外偏僻的小树林里,寻了吕布、高顺和陈宫的小坟包,点了香油蜡烛纸钱祭拜,还带了吕布最爱的汾酒,吕布飘过去猛嗅,做鬼后酒量差到极点,只闻几下就醉了。 酒醉的吕布在林子里狂奔,不知是他带起了风还是怎地,忽然间狂风大作,把烧起来的黄纸吹得遍地都是,他听到张辽大声喊:“奉先!是你么?” “是我是我是我!”吕布应答着,飞快地跑向张辽,想要给他一个震撼又冲击力十足的拥抱,当他穿过张辽身体的时候,不甚清明的脑子又一次忆起,鬼和人,是不能触碰相拥的,于是他和张辽背对着背,不约而同地涌出泪来。 之后的日子称得上惊心动魄,张文远做了曹cao最趁手的利刃,成日里不是不要命地杀敌攻城,就是做生意赚军需,吕布看着好好的一个人形容枯槁,只有杀戮时眸子里才有些许人气,心中五味杂陈。 站在局外,才看得到战场的凶险,吕布看着张辽在纷飞的刀剑中厮杀出一条血路,看着张辽胜利后满脸是血地伸长了舌舔着剑身上的血,看着张辽的作战风格和自己越来越像,看着陪在张辽身边的面孔从熟悉换成陌生,突然间明白了张辽的心思——他这是一心求死,不想活了! 年轻气盛情深意浓之时,吕布是和张辽提起过,他二人若是有一人战死了,那么另一个也不许贪生怕死地独活,吕布怕张辽当了真,夜夜附在张辽耳边念叨:“文远,文远,你不能死啊,你要好好活着……” 英雄易老,美人迟暮,张辽的身体愈来愈差,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眼见得出气多进气少,昔日的利刃再砍不动敌人,再好用的棋子也要沦为弃子,张辽身边可用的人愈发少,到最后换成阿蝉亲自来床前照料,医师来的次数越来越多,次次都是陌生面孔,把完脉先摇头,然后执笔写下一剂不知有无效果的方子,最后一位医师竟只看了一眼张辽的脸就掉头走人,吕布去拦他:“大夫,你怎地不开药就走啊!我觉得他还有救,你救救他……你救救他……” 他又扯着嗓子去叫阿蝉:“阿蝉……阿蝉!这他妈是个庸医,你再去请别的大夫来!” 可医师不理他,阿蝉也不理他。 阿蝉这孩子打小就像张辽,认定的事十匹马也拉不回来,既知道此时药石罔效,便也不再折腾。她跪坐在张辽的榻前,面无表情地用脸颊去贴张辽垂在身侧的手,淌出的泪濡湿了张辽手背。 吕布抬了手想要为她擦泪,手穿过她的脸,按在了张辽的手上,这次他的手并没有扑空,而是变鬼后第一次摸到了别人的身体。他把那只手拽起来,又慌忙按了回去,可却由不得他了,张辽的魂魄从身体里飘了出来,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吕布不知道说什么好,舔了舔唇只说了一句:“文远,我来接你了。” 张辽抬手想要遮住脸,却盯着手臂愣住了,吕布张开怀抱,等着心上人跳到自己心上。 拥住心上人的那一刻,吕布心中餍足又圆满。 历史的滚滚洪流倾泻而下,每个人都任由命运裹挟,注定只能顺应天命,不得独善其身,而张辽与他,不过是这乱世中侥幸留下浅浅一笔的普通人罢了。 吕布握紧了手中张辽的这缕幽魂,拉着他像年少时那般,在天地之间漂浮奔跑,他回头望向爱人那双他最爱的浅金瞳,手指勾叠佳人在侧。 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