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连织将计就计
111,连织将计就计
京城四月,连日来的暴雨让整个城市雾气茫茫,白昼有如黑夜。 糟糕的天气,正如当前不明朗的局势。 江仲鹤负手在窗前,布着皱纹的脸上却是少有凝重。 身后一盏中式屏风,桌上摆着八珍玉食,正在等待座上客。然而连日来,他因为江启明的事已经吃了无数闭门羹。 直到助理上前,低声说冯秘书来了。 江仲鹤颔首,门外传来脚步声,他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快步迎上去。 “冯秘书,好久没见您精神可愈发好了。” 冯秘书道:“江董事长,等久了。” “哪里哪里,我才刚到,这大雨您路上可不好走吧?” 冯秘书笑而不语。 江仲鹤以往素来目中无人,哪有让他等人的时候。只是世事无常,风水轮转。 江仲鹤替他拉开椅子,淡笑道。 “这家的红杉鱼还不错,冯秘书可一定要尝尝。” 下面的人纷纷退出门。 推杯换盏间,江仲鹤几杯酒下肚,冯秘书却滴水未沾。 “冯秘书,其实不瞒您说,江某之前就特佩服您,今儿个终于找到机会和您说说心里话。” 冯秘书笑道:“江董才是将相之士,我不过是承蒙方书记赏识才在他身边打杂,之前我这号人物哪有人惦记。” 被暗暗讽刺阳奉阴违,江仲鹤面上丝毫不显尴尬,叹息道。 “冯秘书谬赞,我连孩子都管教不好,怎堪得将相二字。” 冯秘书笑不接话。 近日局势动荡,领导班子一换,党中央厉行党风廉政,江启明所犯之事已经传了上去,连同他名下的上百家会所都成为眼中钉。 以往不是没出现过这类风波,江仲鹤皆一力压下 然而新派在此次换届上折掉三员大将,有心人拿着事大做文章,挥剑直指身为副省长的江启明的叔叔。 眼见着事情越闹越大,江仲鹤愈发感觉不妙。 冯秘书道:“江董还年轻,大可以多生几个,以后何谈没法儿孙绕膝?” 他这就是不肯帮忙的意思。 “借您吉言。” 江仲鹤转而淡笑道:“我听说冯秘书抱孙不久,前段时间才举办百日宴,真是可喜可贺。 江某近日才知,特准备一份礼物,还往冯秘书勿怪才是。” 他推了份文件过去,冯秘书笑意淡淡,可看到里面的内容,神色顿时变了。 是份水污染的检测报告,这是冯秘书的心事所在。 他沉默片刻道:“江董爱子心切我能理解,只是犬子这事,实难转圜。” 新派此次换届锐气大减,眼见定价权落于守旧派手里。 怎能不拿着江启明这事大做文章? 江仲鹤又给他添了杯酒。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江某不求转圜,只求冯秘书给指条明道。” 冯秘书没说话,夹了筷子鱼。 “江董的苦心我能理解,书记那里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他话里一转,“不过贵公子意气风发,何不趁着无可转圜那天另谋一片天地。” “鱼儿游得太远,总有渔网捞不着的时候。” 江仲鹤脸色微变,不到万不得已他真不想走这条路。 “只能这样?” 冯秘书点头。 “只能这样了。” * 江启明翘着二郎腿等在车里,听到门开的声音他叫了声爸。 雨水淅沥,江仲鹤坐进车里,当即给了他一耳光。 “啪”的狠戾一声,江启明都给愣傻了。 “爸,你疯了!” 同样吓到的还有司机,他半句不敢开腔,同时升起了前后座的挡板。 “半年前我就警告过你行事低调,切莫意气用事,你全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江仲鹤怒意夲张,锐利的视线紧盯着他,都怪我当初太纵着你,如果知道有这天,我当初就该任由你妈掐死你!” 他老来得子,还从来没有对江启明发这么大火。 江启明面上皆是愤懑之气。 “我哪里知道那些芝麻大点的事会被翻出来,这个圈子谁手里没沾,谁又比谁清白?” “你简直糊涂!”江仲鹤眼前一阵发黑,“犯事不是关键,你犯了又让人轻易捏住把柄。 之前就跟你说了这段时间很关键。你不仅不听还对着贺仁来的养子下死手,江家是个利益共同体,你作的恶会反噬到我头上,你叔叔头上!” 整个车厢都是他的声音,他平时最是喜怒不形于色,现下黑眸里阴云翻滚。 江启明也知错,憋火道:“那现在怎么办,真让我去蹲局子?” 江仲鹤道:“我让人给你买机票,你今晚就出国,等这事风波平息了,三五年后再回来。” 江启明咬紧牙没说话。 国内他盘踞近十年才有现在,这一走他真不甘心。 说到底都是那私生子搞出来的。 江仲鹤道:“接受调查或者出国,你自己选,你要是真进去别指望我捞你。” “我去行了吧,你就不能指望你儿子一点好?” 江启明又道,“但今晚我得去趟蓉城。” “你还——” “我去看看希希不行?我这一走不知道多久回来。” 江仲鹤道:“有沉家护着,她有什么可担心。” 江启明冷笑一声:“你这做老爹的就是心大,你不疼但我这做哥哥的还疼她。” 江仲鹤脸色微变,最终缓和了些: “我只给你一天,明晚你必须离开。” 他警告道,“我会找人看着你,去那不准动什么歪心思。” “...嗯。” 连续十来天奔波,江仲鹤疲倦地揉揉眉心,自然也注意到江启明眼瞳里一闪而过的滚滚戾气。 * 宋亦洲这周在德国。 周五下班后,连织去了陆野警局一趟。 他们已经两个多星期没见面,以往都是陆野找她,还没下班信息电话就来了,仿佛随叫随到。 她的一切要求他都满足,想吃城西的包子,城东的奶茶。明明相隔几十公里,陆野都能便变戏法似的买给她。 如今骤然没了这么个人的存在,说不在意是假的。 谁曾想到警局后,陆野同事却说他出任务去了,今晚估计回来挺晚。 “野哥这几天还挺忙的,前几天为事还跑了躺隔壁省。”小张道:“织姐,你给他打电话呀。” 连织道了声谢。 然而一路上硬是拖拖拉拉没拨过去,她知道陆野于她的重要性,但想着曾经高中他长达两年的追逐。 如今地位颠倒,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到了小区楼下,这通电话才下定决心拨出去,听筒里绵长的声音仿佛重重缠绕上连织的心脏。 “嘟——” 她心也愈发忐忑,担心那么突然挂断。 然而电话接通了。 “喂?” 低沉有力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连织仿佛半边耳朵都酥麻了。 “我刚才去警局找你了,你没在...” 她一出口那股委屈劲藏都藏不住,那边有好一会没说话。 “我在外面,什么事?” 不同于以往的温和纵容,甚至带着股疏离。 连织在心里偷偷骂他,但她声音委屈巴巴的。 “陆野,我想你了。你好过分,这段时间都不来找我。” 她说着说着就要哭了。 陆野盯着虚空没说话,明明知道她又在说谎,但他喉头顿时发紧。 旁边有人叫了声野哥。 陆野“嗯”了声,声音淡淡:“我先去忙,待会说。” 电话就这样挂了。 这幅冷淡的模样让连织脸色十分不好。 她脾气上来想将他拉黑,然而想归想。陆野目前是她最长久的一张牌,她丢不起。 连织出了电梯。 此时快七八点,几盏声控灯悬于楼道,灯光昏黄,她走到门边,正要输密码。 然而手指无意往旁边一勾时,顿时背脊一寒。 她的头发丝不见了。 再活一世,连织安全意识极强,每天出门都会在门檐上缠根头发丝。 门只要一拉,头发丝瞬间断裂。 大半年来从没出过纰漏,怎么今天.... 连织立马拿出手机询问房东是不是今天开门了。 那头回。 【没有,我如果来会提前告知你。】 盯着这条信息,连织后背都发寒。 那是谁开的门? 小偷?还是寻仇? 小区安保极佳,不可能偷到她二十几楼来。 那就只有可能是寻仇,沉希目前身陷囹圄无暇顾及她。 那么里面的是.... 连织眼里翻滚着一丝惧色,脚步悄无声息往后退。 然而刚要进电梯,她脚下猛地一停。 照她和陆野如今的关系,以后怕是恢复了都会有隔阂。 这个男人揉不得沙子,霍尧曾经的存在会是他心里永远的一根刺。 她必须得想办法把这根刺给拔了。 现下就是最好的机会。 危险来临面临失去,情爱才会翻倍。 连织将包里的小刀塞进屁股口袋,转身的同时给陆野打电话。 他接通的时候,她正在输入密码,清脆的几声后,门开了。 她轻声道:“我是想问你之前的面条你放哪了,我还没吃饭。” 陆野道:“在底下第三格柜子里。” 她关门开灯,转头去换鞋。 “哦,那你——” 话没说完,一块纱布猛地捂住她嘴鼻。 她“唔唔”剧烈挣扎,手机也因此砸落在地。 刺鼻的味道袭来,她瞬间陷入昏迷。 “连织?连织!” 陆野察觉出不对。 不过几秒,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丝笑。 “陆野,许久不见啊....” 赵勤从其他警局借完资料出来,就见陆野站在门檐,漆黑的眼瞳盯着虚空,一言不发。 可下颌却绷紧了。 旁边的人向他询问犯人的具体信息,他刚聊两句,只听见刺耳的“嘎吱”一声。 赵勤抬头,陆野的车子飙出了警局,瞬间消失在停车场。 不过一分钟,他的电话响了。 — 今晚一更。 有宝儿在问假弟弟,现在可以倒数了,大概十章以内,慢的话也晚不了几章。 明天给大家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