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105,耀眼
下卷105,耀眼
song,宋? 怎么会是他? 座无虚席的千人会议厅里,连织犹自懵怔,转眼男人已走过百米红毯,迈步上高台,西装裤包裹的腿显得很长。 她目光顺着他领带结不自觉往上,滑过衬衣半遮挡的喉咙,下颌,鼻梁往上,再落入那双风波不动的眼睛。 直到透明镜面若有若无反射出光芒,连织才反应过来他居然戴着眼镜。 淡漠薄凉的气质渐褪,金丝框镜片下到显得温和松弛。 瞬间的陌生铺面而来,连织都要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宋氏这些年虽早已发展至海外,但她记得不曾收购过信诚东方这个酒店连锁品牌。 宋亦洲怎么会是控股人? 发愣的功夫,宋亦洲已经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 他风度极好,轻轻一颔首,看得场内众人莫名如沐春风。 男人在台上,连织在台下,听见他一口低沉的英腔。 “在座诸位都是建筑界的前辈,首先握话筒的却是我这个投机分子,想来是受之有愧的。当Richard得知我的想法后,说一句多虑,只有我说得颠三倒四,拉低看客的期待,才愈发能衬托后面的精妙绝伦。” Richard是举办这次峰会的主席,也是大名鼎鼎KPF建筑所的创始人。 男人话里带着浅显的中国式幽默,不时有人发出和善的笑。 连织鼻尖轻轻哼出一声来。 确定了,是宋亦洲这厮。 “小半年前Richard提出想借用信诚东方作为峰会场地,我本人自然是乐意之至,建筑之美是主观且神圣的产物。” 宋亦洲有些无奈道,“不过大抵是从小脑子不够聪明,我过早就和这个行业失之交臂,如今收购的酒店重改时力求外观独特更像是差生的精益求精。” 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男人优雅沉缓的语调毫无半分上位者的威压,但气场却无形中稳稳压着场内。 连织记得两年前这个男人明明锋芒毕露得多,如今风波不定却让人瞧不出半分情绪。 她不知道这种改变是好是坏,只嘴角不自觉勾起,被他诙谐的话也逗笑了。 宋亦洲话里一停,眼神恍惚了两秒。 “曾经我问过一个人为什么想成为建筑师,她说建筑落成那刻,设计师本人的名字会被刻于塔顶经世不衰。” 唉? 连织猛地抬眸看他,聚光灯照耀下,男人脸上的温和从容不变。 千人高台上,他似乎和她目光对视了瞬。 宋亦洲说这次信诚东方重建之际,他去塔顶果然瞧见了二十年前诺曼.尼麦耶落于碑上的名字。 “如今这位大师已经去世,但信诚东方只要一天还在,哪怕经过无数次破产重组后,他的名字都会长存。” 他忽而一笑,“之前我嘲笑她这个念头过于理想主义,但从这刻我似乎就明白建筑之于设计师的意义,人的生命早晚归于尘土,但建筑的生命明显更久。外行人说再多都显得浅显,在这里我预祝世界建筑发展越来越好。” 行业和工作之余人的抉择,生存和发展是第一要义,但何尝没有理想和纯爱在。 在座的众人无论成功与否,在选择这门行业时必定带着筑梦之念。 如今男人这番话,更是说到他们心坎里了。 一席话结束,宋亦洲话筒递了出去,场内爆发如鸣的掌声。 这些曾经说过连她自己都快忘了,连织望着他下台的身影,心脏仿佛被触了一触。 像是潮热之地突入其来下了场大雨,余温卷着热气铺天盖地而来。 主办方给他留有座位,就在第一排。 原以为宋亦洲略坐坐就离开,没想到长达三小时的研讨会,他竟全程旁听下来。 开场致辞后便是业内知名大师的演讲,全部拥有世界性代表作,其中最年轻的已经年逾六十。平时别说演讲,只怕偶然碰见都不可能。 演讲全程鸦雀无声,手机在入场就已经关机,连织在平板上不停地记笔记书写,有好几处甚至忍不住停下来重重几个感叹号,大为震撼。 演讲之后,主办方开始颁发今年的建筑新建类大奖。 二十八个入会嘉宾投递作品,经由AH组委会筛序,最终三个项目入围。 孙晴全场没说话,这时候开始抖机灵说三位里面绝对有阿织姐的作品。 连织起初没在意,但不停听她在低声耳边念叨,多么多么优秀,兼顾激动打气。她也不自觉生出了丝不该有的想法,心脏开始怦怦跳。 谁不希望自己拿奖啊。 前两位奖项花落其他国家,直到主持人道。 “最后一位,来自花国的——” 连织心脏瞬间缩成一个点。 “圣安科技建筑所的作品恒宇大厦,恭喜。” 呜.... 提到嗓子眼的心脏瞬间回落下来摔得结结实实,得亏连织脸皮厚。 不然铁定咬牙切齿给孙晴两个暴力枣,都怪她,在那一个劲起哄。 可仔细想象连带着那点小心思和不服和消失殆尽,这几位都在国际上拿过好几次奖了。 “这次我们请到的颁奖嘉宾是建筑所Aedas的前创始人孟澜女士,如今世界著名建筑的威尼斯湖畔就是她的作品....” 瞬间全场哗然,包括连织。 她看着一头白发,老人款款上台,精神矍铄谁又知道她已经年过五十了。 她挨个给三位获奖人颁奖,并温声祝福他们。 祝贺词并不能被话筒收纳进去,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连织刚才还觉得获不获奖没什么,现在羡慕得心尖都快缩成针了。恨不得魂穿他们。 孟澜是第一个走出国门的华国女建筑师,四十岁便夺得全球顶尖建筑奖项——普利兹克奖。 她尤记得上辈子孟澜来人大演讲的时候,那是连织人生路选择迷茫之时。 那时孟澜刚获大奖,本该是普天同庆之时,可丈夫和两个子女却相继意外离世。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所以人生总是起起伏伏意外伴随,不用一时过于得意失意。” 那时迷茫的连织在听众席上,听得几乎落泪。 如今再见这位坚强却伟大的女性,她竟有些羡慕那些能与之握手,交谈祝贺的人。 颁奖完毕,孟澜拿起话筒,缓缓道。 “我已经退出建筑界好几年,没想到还能有上台交流的机会,看着这三位后生,有些年轻时候的记忆不自觉回到脑海,果然还是应该和你们多交流啊。” 她笑容平和,早已和过去的悲痛和解。 “近年来常常有人对建筑界唱衰,说这只是和平年代的无病呻吟,但延续几十个世纪,总有经久流传的作品留在这世上,证明当时的文化和发展。 刚才三位后生别具一格的代表作让我看到建筑界冉冉升起的未来。除此之外,在来的时候我有仔细留意这次递交上来的作品,亚洲有位建筑所上报的垂直绿洲理念我十分感兴趣,想问问设计者在场吗?” 全场雅雀无声,都在往后瞧。 连织反应慢半拍,直到孙晴捅了下她胳膊,她才激动站起来。 那动作就像被突然拔起的萝卜似的,腾的一下,她偷偷抠手指的动作别人不清楚,但宋亦洲还不清楚。 他侧头看了眼,不知怎么竟有些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