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163,恨沉祁阳
下卷163,恨沉祁阳
此后数天,都没有关于陆野明确的信息传来。 连织多番找人打听,得知事情发生当晚陆野和沉祁阳在某个饭局碰上,而这个局居然是沉儒文组织。 沉家这位二叔连织会过几面,性格中庸温和,和想象中的副部级迥然不同。 他不轻易受人拉拢,更不会拉拢别人,这次组的局里上下级关系只邀陆野,这个信号或多或少有些意味深长。 连织试探性电话打给他。 “思娅你也听说了?” 连织笑:“这个圈子好像就这么大,朋友聊几句就无疑提到。” 沉儒文道:“你怎么想?” 和聪明人说话,连织得反复斟酌用词。 “我还蛮惊讶的,高中和他是校友,之后也在蓉城因为强jian杀人案碰到过,给我的印象好像都是正面的。” 有些话虽然是陈述,言语性偏颇却表达得明明白白。 沉儒铭沉默了会,没表明这件事的立场,和她讲起了浑水摸鱼的典故。 当池鱼投入江河里必将搅起泥浆,局势不明朗就有行动会被有心人当枪使。 “他为人如何且不论,二叔建议你再看看。” 他这就是明确表态不会插手的意思,连织挂断电话,陷入短暂的愣神里。 而不过几分钟,手机便响了。 居然是沉父的私人号码。 从进沉家这大半年里连织和他接触便不多,他会议多常常国内国外去考察,在电视里面见他反而成了常态。 说来好笑,最初沉母还会让连织经常给沉父打电话以联络感情,询问他是否回来吃饭,只是人太忙了,多次都是秘书来接。 连织这次也以为是秘书,没想到电话里一句“思娅”反倒猝不及防。 “爸?” 沉父道:“我听你二叔说你在关心京州市副局的近况?” “算是吧,只是突然得知这个消息表示惊讶。” 沉父直接了当。 “对他有好感?” 这是个绝佳的机会,连织一直在想如何坦诚和陆野的关系,明显沉父此问给她送了台阶。 “好感...我不知道。” 连织纠结道,“高中的时候他追求过我,那时我拒绝得挺明显。在京都重新碰到他才发现和印象中不一样,而他好像还喜欢我。不过因为我和宋亦洲之前有过一段,就没表态...但他人好像还挺好的。” 女儿家的心思表露很明显了。 沉父默了默,没先答她。大概是女儿失而复得,他没用对沉祁阳直接镇压那套,反而会多些为人父的仁慈。 “思娅,这个人在脱困之前,我不认可你将他纳入择偶标准里。” 连织心沉了再沉。 “爸,但是他有可能是——” “是冤枉?” 沉父不以为然,“走上仕途,处在他这个位置成为眼中钉是家常便饭,如果这个人没有自行脱困的能力,没有危机规划。这样的人他不可能护得住你。” 沉家历经三代见过多少风雨,还险些在文革中被打为左派,能走到如今是几代人筹谋掌舵。 沉父自然不可能对陆野抱有多少同情。 电话挂断,连织却如坠冰窖般,连着手都是冷的。 沉父和沉儒文都是强者思维,万千蝼蚁翻身的艰难过程他们并不会过多关注,只会将目光投注在最终胜利的人上。 上辈子连织也是如此,她始终相信人定胜天,失败不过是无能的借口。 可不是的,真的不是。 生在石头缝里的人,和生在花盆里的人,生来就适应的不是一种法则。 有权者玩弄权势,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掐断别人半生的努力。 他背上全是伤的,连织想说。 沿着后背深得砍过筋骨那道是在某次行动中,暴乱分子持刀乱砍他为保护群众挡上去的。 他抓捕江启明挨过两枪,起码两次,那深褐色的痕迹就融在皮rou里,如今虽然愈合了但看起来仍然触目惊心。 他去边西那一趟手指都活生生让人切断,背上横竖可怖的鞭刑更像是车轮子撵过。 连织曾经以为他能走到现在是靠着贺仁来,百般嫉妒。 但不是。 他用了十年艰难走完别人快二十年的人生,是拿好几条命换来的。 一滴泪自连织眼眶跌落,她飞速擦掉,牙关却满是紧咬的恨意。 她从没有这么恨过沉祁阳,恨他的肆意妄为,颠倒黑白。 就是这个人。 在他挑战法律,将所有罪责通通背上身就为了帮她解决高建平时。 连织曾想无论他以为遇到什么危险,她都会力所能及伸以援手。 她可惜他身在沉家空有权势,却为了多方权衡不得不做个纨绔子弟。 她羡慕他敢作敢为,轰轰烈烈。也曾被那灼热烫得无法思考,情不自禁想要纵容他。 女人是情感动物,多次投注的目光何曾没有她不敢承认的悸动。 可如今悸动彻底退却降温,只有源源不断的恨意在胸腔四处猛窜。 恨他,也恨自己。 恨自己被多方掣肘,无能为力。 连织曾以为会陷在这种低迷情绪里久久回不过神,可不过半天,她就得该工作工作,该出国谈合作就让助理赶紧订机票。 她还有自己的人生要走,如果真的陆野坠下来了。 连织坐在办公桌里陷入一阵迷茫。 这期间她联系过车子楚,也多番找过松文彦和盛芙然。 京都局势瞬息万变,陆野在检察院被审讯的那些天,先后几个国有资产的老总被调查,连着国土资源某部处长都直接被检察院带走了。 这些信息都让京都看客感到茫然。陆野是主审此次贪污案的负责人,几个嫌疑人纷纷落马。是发生狗咬狗,抑或自始至终这里都别有内情。 连织因为要谈合作去了多次英国,连织最后一次也带上了郑歌,她在室内设计和景观设计相当优秀,国内设计师受限于国情无法发展,于是连织刚表达有在英国开分所的意向,她便立马投了橄榄枝。 国外毕竟人生地不熟,此次亚新建筑只在新建筑所Arquitectonica(简称ARQ)内只占比不到30%,后期还需要结构设计和水电设计的朋友帮忙,办公楼可以租赁,但内部设计得重新再来。 忙碌的日子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她不常想到陆野,因为这里毫无他的痕迹。 她也在工作业余遇到了很优秀的伙伴,甚至在入住酒店时遇到一位绅士礼貌的表达了对她的好感。 想要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很容易,这也符合她果断的性格,在纸醉金迷和熊熊野心里什么不能忘。可她越来越频繁地想起陆野,看到亚洲男性的背影会想起他,做砸一道番茄牛腩面会想起他,甚至喂鸽子也会想起陆野。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鸽子煽动翅膀那刻仿佛也能带走她的烦恼。 连织望着茫茫的泰晤士河,既羞愧于自己曾有过的胆怯念头,又为自己能否完全接住坠落的他感到惘然。 五月伦敦天气已经很暖了,小孩特别多。 追逐之下撞到连织,她猛地往旁边一踉跄,一只手却快速将她扶住。 连织转身瞧去,异国他乡里,宋亦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上。 一身长款风衣,有种深沉之感。 — 一更,又是上不来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