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开花吗

    顾千寻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她被暮绾伊用毛毯打包好放置在一张柔软的小床上，毛毯上还裹了一层棉被，有点热。她将双手从毛毯卷饼里解放出来，伸了个懒腰，坐起身子观察自己在哪里。

    这是一个很适合人类居住的干净房间。空间不大，一张单人床占了1/3，床边是一张木制工作桌和一把椅子，墙角还有个极小的柜子，放不了多少东西。窗户在床对面，黑暗透过窗帘侵袭进来，然后被暖黄的灯光驱散。

    好熟悉的感觉。

    顾千寻想了又想，想得脑子都有点发昏，才恍然记起自己以前的房间好像和这差不多样子。

    小小的，旧旧的，但是她很喜欢，因为只要躲在里面锁上门就不会挨打了，虽然会饿，但是不会痛……

    为什么会痛？为什么会饿？为什么会挨打？

    为什么？以前发生过什么？

    想不起来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顾千寻不住地敲打脑袋，太阳xue发热，汗湿了头发，发丝如海草般紧紧纠缠着呼吸，要将坠海者裹进深渊巨口。

    “乖乖，”

    喑哑的声音是精神病人的救命良药，是缓解头疼的布洛芬胶囊，当然也可能是拥有相同功效却具有成瘾性的稀释乙醇。

    但对疯子来说，都一样，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乖乖，躺下，闭眼，你困了，你睡着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千寻松开抱着头的双手，把自己重新裹回毛毯卷饼里，呆滞了好几秒才听话地闭上眼睛。

    头疼暂缓，窒息退却。

    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进化成如有实质的安全感，顾千寻忘记了刚刚在想什么，脑海里只有酒生在唱摇篮曲，听不清歌词，但是听着很舒服，是可以安抚一切饥饿和疼痛的舒服。

    “酒生……贴贴……”

    她又睡着了。

    “贴贴。”

    脑海里的摇篮曲响了很久才停，接着是一声飘渺的叹息和长久的沉默。

    少女将她脑海里喑哑声音的主人认作唯一挚爱，却不知道那是一个恶劣的小偷，促使她诞生，旁观她痛苦，引诱她自杀，最后偷走她的记忆，囚禁她于无根无垠的轮回之境。

    酒生不知道少女的记忆还能被自己封存多久，也不知道等她想起一切后会如何，会哭吗？会难过吗？会……想和祂分离回到母亲的怀抱中吗？

    说来真好笑，明明祂的力量是【全知】，却无法演算出祂爱的少女的未来。

    但祂不会让那些事情发生的，为此不惜将自己的【全知】借给司梦，由着他在此之上制作出一大堆用于维持轮回的东西。

    只要顾千寻还留在轮回里，祂就能永远和她在一起。

    …

    “咚咚咚”

    是指节敲击大门的响声，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的暮绾伊起身开门。

    5区给他们提供了一套简装二居室，主次两个卧室，一厨一卫一客厅。暮绾伊本来想将顾千寻放在主卧，但是那个声音说她更喜欢较小的空间。

    在这个3/4的土地被划作农田牧场，剩下1/4地盘塞了8000万人类的曾是荒原的城市里，一套二居室算得上很好的见面礼。

    给出这份见面礼的人就在门外。

    “暮绾伊先生，您好，深夜造访实属抱歉，希望没有打扰到您休息。”

    来人身着青果领黑色天鹅绒上衣、翼领真丝衬衫、黑色西裤、深蓝色长袜，歌剧舞鞋。服帖得体的礼服装扮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却无比贴合男人过分精致的长相，以及那头金发和湛蓝的瞳色。

    “在下琼纳斯?伍德。”

    暮绾伊沉默着侧过身，示意男子进屋。他对琼纳斯并不陌生，白鸽军团上将，和他一样的六阶异能者，异能【藤蔓】。

    藤蔓啊……暮绾伊看向紧闭着房门的次卧，琼纳斯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想起了什么，浅笑着开口：“您带来的女士在休息吗？这里不方便的话也可以移步到……”

    “没事，”暮绾伊打断他，又沉默了一会，看着他缓缓问道：“你会开花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