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晟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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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子年子月十七，正是这晟家小郎君的生日。 “哎呀，这孩子怎不哭呀。” 这小郎君挥着襁褓外白藕似的手，睁着眼睛咯咯直笑，一双圆溜溜的眼直往周围转，灵气的很。他还没笑够呢，小屁股就挨了人生第一顿打。 这小婴儿满脸呆住了，然后瘪起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就是晟肖光小时候不亲舅舅的原因。 他抱着娘亲胳膊超大声的说：“舅舅会打人！很痛！” 孩子他舅舅：你果然不是人，这都能记得。 除了记得坏舅舅当年那一巴掌，小郎君还隐约记得某天来了很多人，一个个的都在围着他转。桌子上摆满了他第一次见的新奇玩意，有小棺材和钉子，胭脂，剪刀，剃刀……还有铜钱。全黑漆漆的。 哦，晟大少爷后来知道了，那原是抓岁礼。 他那时抓住了铜钱，来回丢着玩。这群长辈很激动，在那窃窃私语。 “真没受任何影响？” “果真非人哉……” 太小声了，晟小郎君玩的起劲，只隐约听见了什么“鬼”，什么“人”，什么“往生投胎”…… 最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晟家老爷，你可莫藏私，此救民之大计也！” 周岁过完小郎君就有了名字，家里族谱字辈轮上了“肖”，阿爹阿娘给取了名“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郎君身上的光照的夜里亮堂堂，给家里省了太多灯油钱，阿爹这个扣扣才给取了这名。 …… 年十二，家里给我定了亲事，是我的表meimei，待灵儿及笄，她便要嫁过来了。 我只想着下次阿灵来玩时要跟阿灵一起给我未出世的小弟弟meimei讲故事。 我想应该是meimei，她好安静，从不闹娘，偶尔我伏娘身上跟她说话，她就轻轻动动，总能碰到我的手。 ——晟肖光翻了翻这段记忆，罕见的沉默了一下，揉了揉眼睛。 辛丑亥月廿一，天上的雨下的淅淅沥沥，神算子断言那个“孩子”今晚会出生，晟肖光午休起来时那些前辈们满满当当坐了一堂。 戌时将尽时娘进了产房，晟肖光反复捏着手里的几枚铜钱，还在纠结着要不要扔一次，整个院子里的灯突然灭了，只剩晟肖光身上的光还在亮。 以屋内为中心开始一切都黑了下来，周围静悄悄，传来了浓烈的血腥味。 晟肖光一惊，凭着本能将自己的鬼域全张开了，他把伞一扔要冲进屋里，倾盆血雨瓢泼而下，但晟肖光身上沾不上哪怕一滴，血滴在他身体周围飘忽旋转，直至落到地面汇聚到一起往四周蔓延都没能近他的身。 这是灵异复苏了。 等晟肖光把门推开，这房子里积了足有一米的粘稠暗色血浆飞速绕开他的身体向外涌去，周围全是诡异的黑色，他一步一步往前走，一点一点照亮周围，浑身都在发抖。 这血浆源头的方位是…… 父亲浑身发黑扑倒在地，但他已经被光包裹着。晟肖光靠的极近才见着母亲，娘身体惨白的没有血色，暗红接近黑色的血流粘稠的像是泥浆，源源不断的从娘身体里涌出，这位小少年抖着手把指尖探过去…… 她已经不在了。 晟肖光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立刻转身往外跑，他被门槛绊了一下，然后继续一脚轻一脚重的跑，一路跑进了前堂，那里有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进门时他又绊了一下，脸上已全是泪，哭着喊了声：“先生！” 那个时代顶尖的御鬼人一个个的僵持在一种诡异的姿势上，身上全裹着一层微薄的光，光芒之外血浆和不知怎么飘进来的血雨反复在周围游离，似乎只要他们有点异动就会择人而噬。 晟肖光抽噎了一下，身上金色的光变成纯粹的白色，霎时围在御鬼人们身边粘稠的血浆和细密的血雨都在往他身边聚集，前辈们一个个舒了口气，慢慢的恢复了正常姿势。 晟肖光带着他们回了源头，看清了源头的一切，有位先生当场瘫坐在地，眼里写着绝望：“居然完全失败了……” 晟肖光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只拉着一位长辈的手，哀求道：“阿公，你救一救，救一救……” 老先生默默摇摇头：“已经没救了……” 晟肖光呆愣住了，他慢慢低下头，最后说：“我知道了……” “我该、做什么……”孺子呜咽。 直到大木匠把那口早已准备好的小棺材放进他手里，晟肖光才木然的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目光慢慢染上了一层不可置信。 晟肖光不知道他们这样的原因，但是他知道了，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如果出了事要保这个孩子。 小棺材里有七根棺材钉，还有一把小黄金锤子 “你去把它取出来，关进去罢。” 晟肖光走路摇摇晃晃，把小棺材放到了床边，颤抖着从手里抽出了他的黄金剑。 他哭着剖开娘亲的肚子从里面取出了那个小婴儿，是女孩子，已经没了呼吸。晟肖光一边掉眼泪一边把meimei放进那个大小刚好的小棺材里，木着一张脸亲手钉进了七颗棺材钉，每一颗都钉在他的心上。 第一枚棺材钉被完全敲进去时血浆开始齐齐往棺材里涌，第三枚棺材钉固定好时外面渐渐云散雨歇，直到最后一枚棺材钉被稳稳的钉进了棺头，漆黑的鬼域彻底消失不见，屋外天光大亮。 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