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嵩」春日光景

    五月的雨水来得颇晚，下旬还在稀稀落落降个不停。

    你看着屋檐下低垂的水珠，连着线一般绵密得落下，雨幕中可以看到街上的人影，但因为隔了窗户就仿佛蘸水过多的水彩，下笔模糊不清。

    你恍然想起家里还买了海棠，有一段时间没打理过。人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兴头，你将花盆搬出来，路过许嵩房间的时候他放下书，靠在椅背上看你。

    他问你：做什么？

    刚睡醒的语气倦怠，伴随着猫儿打滚时发出的微不可闻的咕噜声，你侧耳倾听，才发现那是困极了的叹息。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买的这花很长时间没修过了，花瓣都焉了不少。你像为了佐证自己的行为一样抬起花盆给他看，他的目光在那加深颜色的心蕊上停留一会儿，然后被低垂的眼皮掩了去，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

    你想起昨天他因为监工在录音室待到很晚，回来也只是潦草地睡了一会儿，你有些心疼他，跟他说：要不你再睡一会儿吧，你看你都困成什么样了。

    许嵩不回答的时候，厚而远的雨声让你发怵。

    他将书扣在桌子上，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用胳膊撑着椅子扶手，整个人像挂在上面。他抬眼看你，没接你的话，反而说：正巧我也没事干，我帮你吧。

    最后你不太情愿地默许他，让他听你的话有时可比登天还难。

    摘除一些死掉的花瓣和枝叶，再喷点儿水就行。海棠喜阳，等到雨停了就可以把它放在外面去。你交代两句，扭头看到许嵩微微垂下的脑袋。最近天气还是比较冷，加上这几天在下雨，他便套上奶白色的针织毛衣，此时蹲在你面前，倒显出几分幼态与可爱。

    你呼吸一滞，他没有嘟嘴，唇瓣的形状却比新开的海棠还饱满，看得你眼热。

    许嵩喜欢清香的洗发水与沐浴露，但那些味道抹在他身上，又总能揉出一些香甜。你离得太近，香味都钻过来，温柔地包裹着你。

    你想移开视线，注意力又不能集中在花上，手底下粗暴起来，指腹撵着花蕊掐下那一瓣。

    轻些！许嵩瞪着眼睛，比盆里的海棠还委屈。他的手指放在枝干表面短小的柔毛上，没碰到叶子，就被刺尖划了一道。许嵩应激地抽回手，你比他反应还大，不敢贸然碰手指，就抓住他的手腕检查一下，发现没有流血后才来得及嗔怪：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这是贴梗海棠，枝上是有刺的，很容易划伤。

    许嵩抿着嘴，像个小孩儿一样低头受训，你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又担心自己是不是太凶。结果过一会儿，袖口就受到拉力，一低头，那只生着修长骨节的手好像狡猾的猫儿一样偷偷溜近，捏住你的袖子轻轻摇。

    你再看他，他的眼睛弯起来。你一时茫然，不知道早晨是否有雾，许嵩的眼里竟连带氤氲一片。

    我腿麻了。他的声音好小，你发觉他有些累了，说话也像虚飘飘踩在空中。你加快速度，又清理一点儿颓败的枝叶，看到他的膝盖隔一会儿僵硬地打颤。

    歇一会儿？你跟他建议，许嵩摇摇头，揪住叶子，低低地回答：做完。

    虽然你对他的身体担忧更大，不过许嵩显然不那么在乎，结束工作后他的脸上还带着微笑，眼角依然湿漉漉，用孩童一样懵懂无辜的神色看你。

    你们给海棠喷了水，水珠密而柔软地滑进花蕊，许嵩靠你更近，发烫的呼吸打在你的耳侧：困了。

    你扶他起来，平复晕眩后将海棠摆到窗口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你总觉得它比之前看起来精神一些，等到天晴就可以放它出去晒太阳。

    旁边的人困得有些迷糊，黏在你身上回了房间，你把他安顿进床铺，还没掖好被子，他就搂着你的腰，口齿不清地嘟囔：陪我睡一会儿。

    你看着眼睛都睁不开的许嵩无奈，倦意也涌上心头，钻进被子后轻轻吻了吻身旁人温柔的眉骨，那股甜味又填满鼻腔：

    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