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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清脆的一声,在静谧的茶水间里彷佛被放大了数倍似的清楚。江安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女人给打了,且这个女人还是曾经口口声声最爱自己的薛宓。巨大的冲击让江安扬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趁着这时候,薛薛一把将他给推开。太恶心了。抱住胸口,薛薛的呼吸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不论是因为先天的个性使然还是后天的环境影响,薛薛对性爱自有一套标准,尤其是在成为任务执行者以来,经历过各色世界的各种男人,在她看来和他们zuoai既是一种享受也是一种手段,不论是水到渠成还是精心设计,在一般情况下,薛薛并不会排斥和异性的亲密接触。就算不高兴,也会先将真实的感觉隐藏起来再盘算如何应对。然而现在薛薛总算明白,尽管没有非谁不可,但有些人是真的不可以。好比江安扬。不论是对方的触碰还是生理反应都让薛薛作呕。“薛宓!”终于反应过来的江安扬目眦尽裂,脱下了绅士伪装的他就如露出獠牙的野兽,形容凶狠。“妳居然打我?妳疯了吗?”“疯了?不,不是我疯了,是你疯了。”薛薛的声音虽然维持着平稳却还是能察觉到其中的怒火,就如火山爆发前在地下滚动的岩浆般蓄满能量。“至于这一巴掌,我早就该赏给你了。”“你……”“你觉得自己比江平扬好?”薛薛没给江安扬说话的机会。“不好意思,在我看来,江平扬哪里都比你好。”“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对他会有这么大的恶意,可是我可以清楚告诉你,如果江平扬是天上的月亮,那你大概就是地上的粪土吧。”“狂妄自大,不分是非……江安扬,现在的我可以替以前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薛宓给你答案。”“你比不上江平扬,从头到脚,在我眼里,你没有哪一处是比江平扬更好的。”话落,薛薛看着江安扬。又是那样的面无表情,带着漫不经心,偏偏说出来的话就像利箭一样,轻而易举的将人给刺的遍体鳞伤。江安扬曾经以为自己对薛宓是不屑一顾的,然而当两人的角色调换,变成薛宓对自己不屑一顾时,江安扬才发现他无法接受。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啊!”男人自喉间发出一声粗沉的嘶吼,犹如困兽。薛薛没再理会江安扬,只是留下一句警告后便离开了。“没有人欠你什么。”“所以记住,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否则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薛薛,怎么了?”“嗯?”当江平扬的大掌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温热的触感让正沉浸在思绪中的薛薛回过神来。“什么怎么了?”“我刚刚说了那么多妳都没在听啊?”江平扬摇头笑道。“白费口舌了。”“欸……”蹭了蹭男人的掌心,薛薛舒服的叹了口气。“因为我在想重要的事情啊。”“什么重要的事情?”见薛薛和小猫一样可爱又充满依赖的动作,江平扬只觉得自己心软的一蹋胡涂,是从前不曾有过的感受。“重要到都不想理我了?”闻言,薛薛睨了他一眼。“吃醋了?”“嗯哼。”江平扬难得没有否认,有别于平常时候的傲娇模样让薛薛想到了正等待主人哄着的小狼狗,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我呀……”还没说几个字,男人的手机铃声响起。江平扬本来是不想接的,还打算吻薛薛,却被薛薛给推了下。“接电话吧,怪吵的。”女朋友都这么说了,男人也只好暂时压下让人心猿意马的躁动情思,捞起放在中间的手机。一看,却是脸色都变了。薛薛自然也注意到这点,正想问是谁打来的时候,江平扬已经把手机接起,不过没有说话。这不是江平扬平常的习惯。就在薛薛好奇到底是哪个人物能让江平扬失了平常心时,答案已经揭晓。自听筒传来的声音就连薛薛都十分熟悉。丁柔。“江平扬?”“……嗯。”“我有事要和你说,星期六下午五点,海湖公园旁的餐厅。”丁柔的语速很快,似乎是觉得多讲一秒就浪费了时间似的。“我订了位置,你过来。”话落,甚至没有听江平扬的答案就径自挂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江平扬还是维持拿着手机的姿势没有变化。“江平扬。”薛薛的声音就像是解除法术的咒语,让男人迟滞的脑子再次慢速运转起来。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首先映入江平扬眼帘的就是薛薛担忧的表情。“你还好吧?”“嗯。”江平扬闭上眼睛后再次睁开,眸中的迷惘已经消散大半。“没事,我没事。”虽然江平扬这样说,但薛薛觉得他的状态并没有很好。因为丁柔的那通电话。想到丁柔,薛薛的眼色暗了下来。按照薛薛对丁柔的了解,对方是不可能会直接打电话联络江平扬这个被她当成陌生人一样对待的儿子的。可是她却打了这通电话不说,甚至还主动约江平扬出来。为什么?虽然薛薛不知道丁柔具体的目的,却也能猜到原因可能和自己有关,是以沉吟片刻后,她问了江平扬一句。“你要去见到她吗?”似乎是没想到薛薛会这么问,江平扬怔了怔后,点头。薛薛也已经料到他的答案,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一把抓过江平扬的手放进自己的掌心,然后,紧紧包裹住。温暖且柔软。“见一面也好,毕竟她是你母亲。”“不过记住,不论她说什么,不论过去如何,我现在爱你,将来也还会继续爱你。”“一定要记得这一点吶,江平扬。”世界六、继母儿子(28)(主丁柔慎)江平扬提早了十分钟到。整个下午他都因为即将和丁柔碰面感到心浮气躁,无心于工作,后来索性直接请假,开车漫无目的的闲逛,直到时间将近才来到约好的场合。江平扬没有想到的是,丁柔竟然已经到了。见到他,女人没有太多情绪反应,只是点点头后淡淡的道。“坐吧,先点餐再说。”江平扬不置可否。只扫过一遍,男人迅速地点了法式奶油鸭胸炖饭套餐后便将菜单阖上还给服务生。丁柔也很快地选好餐点。当服务生离开,就只剩下两人,明明应该是最亲近的母子却是四目相对,彼此相顾无言,气氛十分不自然。丁柔打量起江平扬。上次见到江平扬,连丁柔自己都记不得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不过这个儿子生的的确像是江怀德,她这辈子曾经深深爱过也深深恨过的男人。他们从学生时代就在一起,经历过许多故事也创造了许多回忆。丁柔早知道江怀德热爱科学研究,甚至可以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整整两天不眠不休的进行作业也还保持精力,曾经的丁柔着迷于江怀德所著迷的事情,特别是男人谈及那些艰涩难懂的理论和让人眼花撩乱的公式时,眼中光芒闪烁的模样一直烙印在丁柔心中。帅气十足。可是那时候的丁柔不知道,这样的男人可以爱却不能嫁。至少,她不适合嫁。江怀德太忙了,执行涉及国安的研究计划时甚至一年到头都难见上一次面,独自守着家的丁柔在漫无边际的寂寞中渐渐生出了怨怼与不甘,愤怒和憎恨。她需要的时候,丈夫总是不在。有时候丁柔觉得自己的身分好像不是江怀德的妻子,而只是一个替他看顾大房子的管家。后来,他们每次见面都吵架。江平扬就是在这时候怀上的。夫妻俩的感情降至冰点的时候,一场粗暴的堪比两只野兽互相撕咬的性爱,孕育出一个并不令人期待的生命,后来又因为胎位不正的关系,婴儿从产道出来的过程格外困难,丁柔这一辈子从来没有那么痛过,那种痛撕扯着她的身体,她的意志,也同时消磨掉她对江怀德的最后一丝期待。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出生的孩子,却也是小康家庭中备受父母宠爱的女儿,从小到大顺风顺水没有受过什么挫折的丁柔在和江怀德交往的时候被恋爱给迷昏了脑子,虽然知道男人的个性还是心存侥幸,然而自从踏入婚姻以来遭遇到的一连串问题,让丁柔意识到自己其实没有那么坚强。她想依靠,也想被爱。这是江怀德给不了自己的。从生下江平扬后,丁柔开始改变生活,她应聘进薛万贵的公司当起秘书,同时在外面和好几个男人纠缠不清。丁柔很享受这样的节奏。白天是专业的秘书,夜晚是自由的女神,因为江怀德基本不在身边的关系,丁柔这样“舒心”的日子持续了颇长的一阵子。至于儿子江平扬,她基本上全部丢给保母照顾了,眼不见为净。不过事实证明世界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玩的太过火,还是会出事的。她怀孕了,对象不过是个大学生。丁柔爱他的好皮相也爱他的细心体贴,两人温存的时候,丁柔觉得自己就是对方小心翼翼捧在掌间呵护着的公主,丁柔毫不怀疑如果和对方说自己怀孕了,他肯定会负责。可是早已经过了做梦年纪的女人心里清楚,没有爱情的生活会发酸,没有金钱的生活会发臭,江怀德旁的不说至少在物质上很好的满足了丁柔,而丁柔也不可能为了些虚无飘渺的情感放弃现有的一切去陪个还不懂得人情冷暖的孩子体会人生。所以他们分手了。最早,丁柔想要干脆的把孩子打掉,然而经过医生评估身体状况过后,她迟疑了。这一迟疑,就迟疑到江怀德再次回来,两人发生关系。由于时间相差不远,丁柔内心便产生了个极大胆的想法。鱼目混珠。没想到还真成功了。每当看到江安扬那张白白嫩嫩的小脸,丁柔就会像到那个已经毕业到外地工作的大学生,丁柔自己也说不出到底爱他或不爱,只是不可否认的,对方的确在自己心里留下了nongnong的一笔墨。不同于江平扬的出生带给丁柔的痛苦,江安扬这个剖腹产的孩子就像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从他出生后,丁柔的日子过得十分顺遂,且她得到了老板薛万贵的青眼。对自己头顶上司的背景丁柔自然是知道的。许多人都说薛万贵纯粹是得了机遇的暴发户,靠祖先的庇荫发了一笔横财才有后来的发展,然而丁柔作为男人的秘书却是对他的手段和实力再清楚不过。一个枭雄一样的男人,前妻早亡,爱女如命。虽然和许多男人有过一段情,但真的和丁柔发生性关系的其实只有那位大学生,不过在现实面前,大学生固然有许多优点,年轻力壮,幽默风趣……却不曾让丁柔动过离婚的念头。直到发现薛万贵对自己的好感,丁柔这才起心动念,有了想法。她很快做出和江怀德离婚的决定,然后徐徐图之薛夫人的位置。尽管很确定薛万贵对自己的欣赏从来不只是上司对下属能力的肯定,不过这段过程仍是出乎丁柔预料的漫长,尤其是从两人发生关系到她终于在薛万贵的户口本上印下自己的名字的时间。就在丁柔快要放弃时,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一场工商纠纷让她替薛万贵挡了一刀,虽然只是手臂上一道不深的伤口,却成功让丁柔得到进入薛家大门的钥匙。人是禁不起比较的。从前只觉得江怀德给予的物质生活已经足够优渥,但和成为薛太太后的日常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了。贪念就是在这样的日积月累下逐渐根深。不过这次她更有耐心了,薛万贵作为自己的丈夫,不论是在面子还是里子上都很好的满足了女人的虚荣心,哪怕她知道在男人心里自己比不得亡妻和女儿,可正是因为如此,薛万贵这个外表刚硬内心柔软的男人才会因此感到愧疚。她的不争不抢,只会成为最有利的筹码。丁柔心知肚明这一点,所以她只要做好薛夫人的角色慢慢等待就好。等那个爱着自己儿子的薛宓和那个心有亏欠的丈夫自动的将一切捧到她和安扬面前,不费吹灰之力坐拥金山银山,多好?丁柔的如意算盘已经打得够久了,所以她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来破坏她的计划的。就算这个别人是她另外一个讨人嫌的儿子也一样。世界六、继母儿子(29)就在丁柔打量江平扬的时候,江平扬同样也在打量着她。丁柔,母亲。这两个词彷佛没有任何关系似的,哪怕现在人就坐在自己面前,江平扬也觉得她更像是个陌生人,而不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哪怕早已经有心理准备,在这一刻,江平扬依然觉得心冷。“你和薛宓在一起了?”啜一口红茶后,女人动作优雅的放下茶杯,单刀直入的问。江平扬没有回答,保持沉默。“不想说?成,反正我知道这事儿。”丁柔精心描绘的长眉一挑,生出几分凌厉的味道。“我要你和她分手。”闻言,江平扬猛地抬头。丁柔不是没有看见他脸上的错愕,只是不以为意。“薛宓喜欢的不是你,是你弟弟安扬。”“只是他们之间因为误会闹了点不愉快,所以薛宓才想着报复安扬,让安扬不好受。”“我不知道薛宓是怎么找到你的,不过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她被她爸宠坏了,做事全凭心意不顾后果,你如果不主动和她提分手,到时候迟早会因为她受到伤害。”“毕竟吶,薛宓喜欢的是安扬,而你充其量不过就是个备胎,或者更精确点说,一个报复工具而已。”江平扬眉眼低垂,面无表情,丁柔无法观察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从男人交握的手上突起的青筋可以推断出来,肯定不好受。相信是自己的话起到作用的丁柔内心窃喜,面上却是装出一副忧愁的样子,苦口婆心的劝道。“听妈的,妈不会害你。”“不会害我?”江平扬终于开口,声音喑哑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诧异,丁柔却听不出其中的不对劲。“是啊,再怎么样你都是从我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rou,我怎么可能会害你呢?”“安扬已经和薛宓道歉了,想来他们和好不过迟早的事,到时候你要怎么办?”“我是不希望你受伤害,这才背着薛宓和安扬找你出来,就怕你……唉,相信mama,好吗?”平心而论,丁柔的演技的确很好,不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表现得恰到好处,明明是带刺的言词,由她的嘴里说出口却变成一个母亲的关心和担忧。可是,江平扬已经免疫了。若说在来之前还抱持着一分侥幸,那么两人交谈到现在,这一分侥幸也已经完全消失了。他想,人和人之间大抵还是有区别的,有无条件爱着自己孩子的母亲,自然也有无条件恨着自己孩子的母亲,或许他和丁柔间的母子缘分,从女人将自己生下的那一刻就已经了结了吧。这么多年以来丁柔对自己和对江安扬的差别对待,诚然有其原因,但是,江平扬却无法再替丁柔找借口,也没了探究的心思。尤其是在她说了这些话后。数年不见的母亲,再见便是要他识相点给弟弟让位,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女人,江平扬不知道该替自己还是替丁柔感到悲哀。不知道江平扬当下想法的丁柔还是很有自信的,虽然自从嫁进薛家后她和江平扬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然而每一次见面,江平扬眼中的孺慕之情丁柔却是能清楚地感觉到。从男孩到少年,从少年到男人都是如此,丁柔不认为会有什么改变。何况,她是真的为江平扬好。薛宓这些年来待安扬如何她都看在眼里,何况安扬又是她交出初夜的男人,虽然薛宓这半年来对自己和安扬的态度的确差的多,丁柔也觉得她只是被儿子伤了心后又拉不下脸来接受道歉而已。女人都是要哄的。丁柔对自己的判断十足的信心。与其让江平扬投入感情后被薛宓抛弃,倒不如由江平扬自己来提分手,好歹还能留点面子。不得不说,丁柔自欺欺人的本事令人佩服。只是很快的,她的这份自信就被残忍地打破了,且这个打破的人还是她一直看不上眼的大儿子。“我不会和薛薛分手的。”“所以你……什么?”丁柔怀疑自己耳朵有问题,吃惊地看着江平扬。“你再说一次?”“再说一百次,我的答案也不会变。”江平扬神色淡漠,唯独在提起薛薛的时候,有一闪而逝的温柔。“我不会和薛薛分手的。”江平扬说着,露齿一笑。“非但不会分手,我还会和她结婚,在不久后的将来,您肯定能喝上我们的喜酒。”这次丁柔将江平扬说的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包括男人眼中毫不掩饰的讥讽。他是故意的。“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在丁柔脑中闪现这个想法的时候,话已经脱口而出。“你知道薛宓已经和安扬发生关系了?难道你就不怕戴绿帽?”“平扬,你不知道这件事吧?”在见到江平扬脸上的表情后,丁柔忽然镇定下来,笑了。带着那么点不怀好意和恶意。“那时候安扬刚和陈琳琳,也就是他的前女友分手,心情非常低落,后来为了安慰他……这事儿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现在你应该明白,薛宓怎么会和安扬闹别扭了吧?”“安扬说要负责,可薛宓却觉得他心里还有陈琳琳,这才一时想不开提出来和你交往,毕竟吶,这对安扬来说算是很好的报复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儿很聪明,有你来刺激安扬,倒是让他想通了自己的感情。”丁柔顿了顿。“你可能不知道薛宓有多喜欢安扬,只要安扬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们迟早又会重新在一起的。”加油添醋说到这里,丁柔觉得已经差不多了。“这样你懂了吧?妈是真的不想你受到伤害,这才会……”“说够了吗?”江平扬打断到这时候还妄想扮演一个好母亲角色的丁柔,这回在他冷沉沉的墨瞳中流转着的不只有嘲讽,还有厌恶。“说够了就闭嘴吧。”“你、你你这是……你这是什么态度!”被江平扬的眼神给刺激到的丁柔恼羞成怒,终于撕掉那张伪善的慈母面具。“有你这样和母亲说话的吗?”世界六、继母儿子(30)“母亲?妳也知道自己是我的母亲吗?”“这世界上有哪个母亲会带着一个儿子改嫁却把另外一个儿子给抛下?数年不曾见面可每次见面便是冷冷淡淡的像是多说一个字就脏了自己的嘴巴一样?”“如果不是我和薛薛交往了,妳恐怕都不知道我回国的事了吧?也是,毕竟在妳心里有安扬是儿子,而我恐怕就和路边的陌生人差不多?哦不,陌生人至少妳还不会这么明晃晃的厌恶呢。”“我尊重妳,是因为妳把我生下,不过既然二十几年来妳都没有尽过责任,那么现在就不要想再拿母亲的身分来压我,我不会妥协,也不会听妳的。”江平扬说到这里一手抄起桌上的水杯,咕噜噜的灌下。他的情绪似乎从来没有如此失控过。直到今天,丁柔彻底打碎了他的期待,江平扬内心已经谈不上失望了,更甚至,感到解脱一般的快乐。早该如此。江平扬想,丁柔数十年来如一日的漠视已经挑明一切,自己在对方心里无足轻重,可笑的是,他竟然还妄想从丁柔那里得到哪怕一点的温暖与肯定。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不在乎你的,不论你做得再好还是不会在乎你。人贵在自重自爱,而非从别人的态度来求取认同。江平扬再次意识到了,自己与薛薛的缘分,是他出生到现在以来,收获到最珍贵的礼物。他不可能放手。就算……她和江安扬有着自己无法插足的过去也一样。丁柔并未注意到江平扬眼中的决绝,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眼前的人生了江平扬的模样,却又好像不是江平扬。在丁柔的记忆中,江平扬是个哪怕乖巧的站在一旁都能挑动她敏感神经的孩子,丁柔心里比谁都还清楚江平扬的无辜,然而每当见到那张与江怀德肖似的脸孔时,她却又忍不住的迁怒。有个人迁怒的感觉很好,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儿子。丁柔也是到这时候才发现,她潜藏在骨子里的自私有多么可怖。不过就算意识到了这点,她也没有任何改变的打算,一个人的爱是有限的,在经历和江怀德失败的婚姻后,丁柔决定将大部分的爱留给自己,少部分的爱留给江安扬,至于江平扬……是江怀德的责任。抱持着这样的想法,丁柔心安理得地过了几十年。可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的所作所为会被一直不受重视的大儿子给挑战。在缓过来后,心虚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恼羞成怒。丁柔伸出颤巍巍的手指指向江平扬。“你说这是什么话?江平扬,我说了我是为你好才让你离开薛宓的,你是被那个女人给灌了迷魂汤吗?居然这样说自己的母亲——”由于两人是在开放式的座位,现在又临近晚餐时间已经有不少客人落座,方才丁柔气在头上没注意音量,导致现在很多人都看着他们这桌。后知后觉注意到从四面八方聚集在自己身上的打量视线,哪怕隐晦,也依旧让丁柔有种赤身裸体被人观赏的强烈羞耻感。她有多久没这样丢脸过了?似乎只要和江平扬扯上关系,自己就没发生过一回好事。如果江平扬可以窥知丁柔内心想法,恐怕会不受控制的大笑出声。这就是他的母亲,已经习惯将责任全部往他身上推的母亲,哪怕意识到自己错了,也依然觉得他活该被当成出气包的母亲。可惜江平扬无法窥知丁柔的内心,所以显得泰然自若,可就是江平扬的平静,反衬出丁柔的失态更为狼狈且可笑。甚至,还能隐隐听到隔壁桌的窃窃私语。丁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竟是渐渐恢复如常。亲眼看着丁柔神色的变化,江平扬想到薛薛和自己说的那句话:“其实我觉得丁姨嫁给我爸真的是埋没了人才,如果到演艺圈,她肯定有很好的发展。”那时候江平扬不甚理解薛薛话中的意思,薛薛也无意解释,然而现在他却懂了。关于丁柔的“演技”。“平扬,我知道你怨恨我这么多年都没有照顾你,可是我也没办法啊……”“我已经带着安扬进门了,万贵虽然不在意,可是我的一言一行都象征着薛家夫人的身分,如果再频繁和你见面,你要其他人怎么想mama?”丁柔这话倒不全是假。虽然同样是二婚,大家却不会去好奇家财万贯的男方,而是对带着一个儿子进门的女方究竟有何意图进行揣测和想象。丁柔虽然手腕好,脑子也灵活,但当初还是花了好一番力气才打进那些贵妇的圈子并获得认可,在这之前,她遭遇过明目张胆的嘲讽,若有似无的排挤,还有别人在背后的冷言冷语。到现在稳坐薛夫人位置的丁柔已经很少再忆及这段往事,不过一提到当年,落在眉目间那抹忧愁依然动人心弦。更别说眼角那滴将坠不坠的泪珠了。“而且当初把你交给你爸后你爸就带着你出国了,他不告诉我你在哪里,只留给我电话,我又怕太常打电话给你会影响到你在国外的课业……”“够了。”听到这里,江平扬已经彻底失去耐心。他拿起早就准备好放在公文包里的纸袋放到丁柔面前。丁柔因为江平扬这意料之外的举动而挑起眉头。“这是什么?”“等我离开后,妳打开来看自然就会明白。”江平扬边说边起身。“假话说多了也不可能会变真话,这些年来你对我如何你自己心知肚明。”“至于薛薛……我不知道妳为什么这么执意要让安扬和她在一起,不过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妳,不可能。”“薛薛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物品,她有自己的思想会自己做决定,妳没有权力干涉她的选择。”说到这里,江平扬顿了顿。“再来,就算哪天她真的说想分手了……那也是我做的不够好,我会改进,直到她愿意重新接受我为止。”“你……”闻言,丁柔怔了怔,而后竟是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骂了句。“没出息!”“我有没有出息,和您无关,横竖我从小到大,您也没有教育过我什么。”江平扬出乎意料的心平气和,却让丁柔有种事情脱离掌控的不安感觉,只是还没待她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江平扬已经迈出了离开的步伐。正好这时服务生准备把餐点送上。“先生,您……”“买单,然后把丁女士的餐点送上,至于我的……”江平扬透过落地窗,见到外头一个带着孙儿在乞讨的老人家。“就请那对爷孙吧。”话落,再不管身后丁柔气急败坏,完全忘了形象的叫喊,江平扬踏着坚定的脚步,推开了餐厅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