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四-二百七十五

    天还是漆黑的时候，幽冥殿人就像赶猪崽一样把所有新人叫了起来。

    大家睡眼惺忪，却不敢有任何的怨言。在这里，有地方睡觉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恩赐。

    苏芷北张望了一下，鬼和并没有来，想必是他地位比较高，不用亲自下场训练。而来的这两个黑衣人修为只有四重天左右，自己完全可以肆无忌惮地拿回修为也不用担心暴露。

    她正暗自窃喜，花花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仔细听讲。

    “你们有没有想过，来幽冥殿之前，你们过的是什么样悲惨的生活？在大街上跟狗抢吃的，刮风下雨的时候连一片愿意收留你们的屋檐都找不到。你们是世界上没人要的垃圾，是所有人避之不及的臭虫……”

    苏芷北忍不住皱起了眉，说的什么玩意儿，她生活幸福着呢。虽然其他人在流浪，但也不至于说人家“垃圾臭虫”吧？

    带着满脸的无语，她转头去看大家，却发现所有小孩眼中都写满了哀恸。花花狠狠咬着下嘴唇，攥紧了拳头，眼眶中似有泪光划过。

    “是，我就是过的这样的生活。”一个小孩哭着站起来，“我只是想吃点东西，我好饿，我只敢拿一个馒头，却被打断了一整只胳膊。”

    他把自己空荡荡的袖管展示给大家看。

    黑衣人继续道：“现在，你们来了幽冥殿，你们知道是多么幸运的事情？殿主不仅让我们有用之不尽的美食与绫罗绸缎，更是让我们重新抬头做人，给了我们一个温暖的家。你们是不是已经在人世间漂泊了太久，孤独、迷茫、不知所措？幽冥殿会给你们想要的一切！”

    这玩意儿怎么听起来那么像传销呢？苏芷北忍住了心里的不耐，旁边却有个小男孩率先站起来：“为什么殿主会给我们一切呢？他难道有那么无私奉献吗？”

    孩子虽小，却也不是傻子。他们经历了太多人情冷暖，已经不再相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黑衣人脸色一凝，低沉地笑道：“你们眼中的恩赐对殿主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也就是他仁慈宽厚，才能容忍你忘恩负义，在这里大放厥词。但提问的机会只有一次，不允许再有第二次。”

    小男孩被他的表情吓住了，战战兢兢地坐了回去。

    “你们不相信的人大可不相信，但相信的人现在走出这间屋子，围着场地跑叁圈，前五位到达的将会获得你们从未吃过的丰盛午餐！让真实的经历告诉你们，你们心中的猜忌在伟大的殿主面前有多么幼稚可笑。”

    此话一出，分不清是谁先起的身，所有小孩都冲出了石屋大门。

    “快！”花花拉住了苏芷北的手，“我们要跑快一点！”

    苏芷北不想害她吃不上好东西，使劲儿往前冲，但叁圈对于没有修炼基础的花花来说太长了。最后半圈基本是苏芷北拖着她走的，仍旧没进入前五名。

    “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了。”花花羡慕地看着别人面前的烤乳猪，口水差点滴到地上，“你跑得好快，我感觉你能赢的。”

    苏芷北避而不答，帮她顺了顺气道：“没关系，以后我们会吃上的。”

    “为了你们这顿午饭，跟我们一起喊‘感谢殿主的恩赐’！”黑衣人再次下令。

    孩子们面面相觑，逐渐有人屈服：“感谢殿主的恩赐！”

    “感谢殿主的恩赐！”

    “感谢殿主的恩赐！”

    整齐划一的呼喊声在训练场上方经久不息。

    等晚上所有人休息之后，苏芷北悄悄溜出石屋，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召回自己心心念念的分身。充盈的修为重新回到身体里后，曾经胆战心惊的感觉也如睡梦般消散。

    之前，苏芷北的储物戒指也顺道藏在了分身身上，所以现在忙不迭把里面的饕餮拿了出来：“饿了没？”

    林异眨巴着眼睛，好奇地观察四周，满脸都写着“快带我吃东西”。这里的魔气实在太浓烈了，对它而言无异于菜品丰富的自助餐厅。

    “有点难办呀。”苏芷北摸着林异的小脑袋，犯愁道，“吃掉谁才最稳妥呢？我还想在这里潜伏一段时间，找找幽冥殿的秘密。”

    林异望着少女的脸庞，好想听懂了她的担忧。

    现在他们在阵法之中，空间只有这么大，黑衣人也只有那么一两个，无论死的是谁，孩子们都有最重大的嫌疑。那时候苏芷北还能再藏下去吗？

    林异挠挠小脑瓜，“嗖”一声自己钻进了储物戒指里。

    苏芷北大吃一惊：“诶！这是我滴血认主的空间，怎么你想进就能进？”

    林异没有反应，仿佛它生来就会这项技能，不需要解释，也没办法解释。

    “行吧。”苏芷北安慰自己，“至少你好像长大了一些。”

    林异学会了控制自己进食的欲望，这种成长是跨阶段式的。它从一只被生理需求cao控的野兽，变成了具备思维力与执行力的灵兽，这让它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放心，我绝不让你饿死。”苏芷北隐去身形，偷偷朝阵眼走去，“等我破了这低级阵法，带你去外面吃，就不会那么容易惹人怀疑了。”

    毕竟到时候，她和孩子们就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了——他们根本出不去啊。

    捣鼓了两叁个时辰，苏芷北刚回去躺下，第二天的训练又开始了。

    “忠诚是殿主最看重的品质，只有真心侍奉殿主的人，才能得到最丰厚的奖赏。”黑衣人训诫道，“幽冥殿虽然收容你们，但决不姑息吃里扒外者。今天，所有入选者都将在此分享你们的人生经历，对幽冥殿毫无保留，以示忠诚！”

    这个内容听起来并不难。

    孩子们围坐成一圈，一个女孩率先被推上了场地中心：“我……我生下来就没有父母，后来爹爹捡到了我，给我饭吃……我不听话，自己跑出来了，就、就来了这里。”

    她垂着头，小声嗫嚅，仿佛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注视。

    “为什么不听话呢？不听什么话？”黑衣人循循善诱。

    女孩犹豫着嗫嚅道：“我……我不喜欢他，所以不听话……”

    黑衣人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声音陡然拔高，怒目圆睁地嘶吼道：“告诉我们！大声说出来！”

    女孩被吓得浑身一颤，眼眶中挤出两滴泪水：“他摸我，要脱我的衣服，我不要……我好害怕……”

    黑衣人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对着其他小孩道：“你们现在是一家人，你们不为家人的经历感到难过吗？”

    小孩们噤若寒蝉，不明白他的意思。

    “来，用心去感受她的痛苦。”黑衣人端着女孩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看她脸上的泪水，就好像这也是你们自己的经历！”

    孩子们努力遵循他的要求。

    “我相信你们一定感受到了她的痛苦，那么哭吧，陪她一起哭！你们可是一家人！”

    实话实说，孩子们并没有什么演技，想哭也哭不出来，只能撇撇嘴装作难过。

    另一个黑衣人立刻抽出一条长鞭，随手打了下去，立刻有一个孩子失声痛哭了起来，其余人或惊或怕，陆陆续续哭出声音。

    “对，就是这样！”黑衣人大声赞许，“幽冥殿人的心都是连在一起的！”

    哭声经久不息，只有分享经历的那个小女孩，哭着哭着，突然露出沉醉的微笑：“从来不会有人在乎我的感受，倾听我的声音。幽冥殿就是我永远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