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被迫偷听

    「健康教育课内到底有什么内容，竟然可以让徒弟晕倒？醒来后还要装晕？」

    他现在心中满是疑问，但他知道这些不懂的东西最好不要问，免得因某句话而引起陈半夏的怀疑。

    虽然陈半夏的反应常常慢半拍，但尘独月知道对方并不傻，一旦反应过来了，自己要糊弄过去是很困难的。

    他关心地问道：“那还需要喝药吗？”

    “还是要的。”

    陈半夏努力地想了下能清热败火的药汤配方，为免自己记错了药材，她还从芥子空间拿出联络器，用联络器联系自己的徒弟陈纤巧，叫她严格按照凉茶配方熬药材，熬好后送来文思峰雅学西楼的休息室。

    “宗主，刚才跟您说过的那些珍稀药材……”

    陈半夏吩咐完徒弟后把联络器收回芥子空间，顿了一会儿后才想起来今天找尘独月是干嘛的。

    “药材我准许了，只是…”

    尘独月刚来这个世界，对这里的基本认知都是来自镜寒他们之口，很多东西知道但没见过实物，也有很多东西是既没见过也没听过的，这些陈半夏要采购的药材就是属于‘没听过也没见过’的。

    本来采购药材这种事应该是由万事峰主贺毓之管的，但这批药材太过珍稀了：有的需要深入某处秘境，有些药材还长在别的宗门领地内，要以逍遥派的名义借或买。

    而用逍遥派的名义就得有宗主的信物才行，所以陈半夏才整理出一份药材清单，找自己要信物。

    “…只是什么？”

    见尘独月微皱着眉头好像在想什么，陈半夏怕宗主是嫌药材要的数量太多了，赶紧道：

    “炼制的丹药是玄级上品和地级中品的，再优秀的炼丹师炼制起来也会有损耗，为保丹药最后的成品率，药材数量已经是尽量往少了报，再少点就不能保证成丹数量了！”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尘独月知道对方误会他了，便举起还拿着一叠清单的右手，左手指了指纸上某一行的字，道：

    “竟然是要炼制能在动荡之战用上的丹药，那就尽量多采购点，特别是这能rou白骨的天级丹药的仿丹。”

    尘独月今天拿着这一叠清单，本来还想要例行公事的同意，但当他看到这‘复骨生rou丹’，顿时就被惊到了——根据丹方上所述，这复骨生rou丹是天级上品丹药，能活死人rou白骨。

    这是能让人死而复生的丹药！

    陈半夏拿给他的只是修复好的仿制丹方，真正的丹方早在这长达十一次的动荡之战中遗失了，现在留下的只是当初的拓本，还是残页版的，这还是原主因某种机缘巧合得到的。

    但陈半夏自加入逍遥派百余年以来，一直在着手修复丹方，现在才终于勉强修复好。

    虽然仿制丹方的丹药真炼制出来后效果会减弱一半，品级也是地级中品，但哪怕是这样，也能让重伤的只有最后一口气的人瞬间恢复回来。

    一旦有了这丹药，只要在人还没断气时喂其吃下去，这能救多少的人？

    他没经历过动荡之战，但听镜寒他们说，每次动荡之战从开打到结束，九州大陆的人口都会锐减至少一半，从三十多四十亿减到十多二十亿。

    如果能将这仿丹炼制成功，并且确保没有副作用，会有多少修者得益？

    要知道在动荡之战时，多存活下一位修者就多一份战斗力，就能多保护一方黎民百姓！

    想到这，尘独月又接着道：“炼制好了，要是经实验后效果真的是能使重伤的人完全恢复，在合适的时间就将此丹方公布给其他的门派阅读吧。”

    丹方虽珍贵，但人命更重要，逍遥派的人可以靠这药恢复，其他门派的人当然也可以。

    在动荡之战中，无论是哪个门派的人活下来，都是百姓的保障。

    “……公布丹方？！”

    陈半夏听此完全呆愣住。

    她以为宗主允许加多点药材的数量已经是很意外的惊喜了，毕竟这单子上的每一种药材，要是放到外面都足够中小型门派或家族倾家荡产了，更别提要的数量还不少。

    陈半夏也不指望宗主会同意在非临近战时、大量炼制这些摆明了又贵失败率又极高的丹药。

    所以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尽力劝说宗主同意她先炼几颗。

    没想到宗主不止同意采购这些药材，甚至还想着将丹方公开，这倒是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她当年之所以会加入逍遥派，就是因为这复骨生rou丹方。

    原本以她在风岩大州的名声她自立门派都行，可她在某处密境中，从想害自己的邪修身上得到了复骨生rou丹方拓本的第一页，又从邪修口中得知丹方是残的，剩下的都在逍遥派尘独月的手上。

    邪修还想混入逍遥派偷剩下的二至七页的丹方，但被她给搞黄了。

    把邪修处理完后，她就把复原丹方定为修炼生涯下一阶段的目标。

    正好逍遥派因长老徇私枉法的做法被人抓到把柄了，尘独月得知后严厉地对门派进行大肃清，废掉一大群涉嫌此事的长老，导致门派重位空缺。

    那时正是逍遥派最缺人手的时候，她直接上门自荐，通过基本能力考核后，她因擅医而被安排当丹萸峰主。

    在加入逍遥派的这一百多年来，她除了下山找药材、给人义诊治病之外，就是修复丹方和研制新药。

    通过丹方前面所写的药材珍稀度加自己的推测，花了百年的时间不停试药，终于将第七页下半残页的丹方修复好了。

    虽不能百分百确定就是原丹方用的药材，但她可以肯定是最接近原药材的！

    在成功将丹方修复好后她就想将丹方公布出来了

    ——丹方虽是她复原的，但复骨生rou的丹方，在一万多年前残存下来的医书中就有的，是九州大陆历代先辈们的智慧累积下来所创造的，是人族共有的医学财富，不独属于某个人或某个门派。

    要不是动荡之战打得太过于惨烈，还打了十一次，丹方也不会在历届的战争中遗失。

    人族重新有了这丹方，会减少很多的悲剧。

    当然，虽然她想公布丹方，但她也明白要是宗主不愿公布也是正常的，毕竟身为宗主总要先为门派着想。

    可没想到宗主愿意公布丹方，还是他主动提的！

    这是有深刻思想的人才会有的觉悟。

    内心顿时犹如涌起十多米的惊天巨浪般激动，但因早年的试毒实验，她内心再怎么激动身体也总是慢个半拍才能反应出来，脸上渐渐露出了高兴的神色。

    从激动中平复下来，陈半夏由衷地佩服道：“宗主大义！”

    尘独月摇了摇头，“无关大义，是我不想再看到有人牺牲了……”

    在原世界，他是人族存续的依仗、是希望与信仰，更是唯一的保证。

    一千多年以来，他见过无数的悲剧在他眼前发生，但他却没能力去阻止——光是将那些高级魔族和黑耀镇压在九重渊不让他们出来，就已经耗尽他所有的心力了，再也分不出半点精力顾及其他了。

    要是在原世界也有这复骨生rou的丹方和所需的药材，那很多悲剧都可以避免。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尘独月和陈半夏继续聊丹方的事，两人对怎么公布丹方的方式展开讨论，半晌后终于确定下来，也在这时陈纤巧熬好药来到文思峰了。

    她一走进来就看到躺在榻上的千烑了。

    尽管陈纤巧心中有些担心却还是尽量表现镇定，见身穿雪青色宗主便服的尘独月就打招呼：“宗主好。”

    随即，她微微扭头看向陈半夏，“师父，我熬好药了。”

    陈纤巧长得冰雪可爱，一双弯弯柳叶眉，两只大大杏仁眼，小巧可爱的琼鼻，浅粉又柔嫩的水润双唇，脸部还有着婴儿肥。

    谁见了都要夸一句：小娃子长得真俊！

    “药给我吧。”

    尘独月伸手示意她上前，小姑娘顺从地走上前正要将药汤递过去时，陈半夏突然出声：“等等，你药材都加齐了吗？”

    陈纤巧乖巧地回道：“师父放心，我加齐了。”

    似是不放心般，陈半夏用灵力包裹着几滴药汁送入口中——

    拜早年的试毒实验，虽然毒得她以后身体反应总是慢半拍，却也因祸得福获得了超绝的味觉，只需一尝就知道药汁的成分，加了什么没加什么药都一清二楚。

    “嗯…你忘记加糖了。”

    “是师父想吃糖了吧？”

    陈纤巧知道自家师父是个坚定的甜味党，只要一天吃不到糖就会闹着要糖吃。

    见她们二人之间如此欢乐的一幕，尘独月不禁感慨地说：“你们师徒真好啊……”

    在原世界中，自己跟烑儿就没这么好了。

    说实话，他其实也挺想要这种轻松、欢乐的师徒关系和气氛。

    可在原世界中，无论是背负着重担的他，还是心事重重又不愿诉说的徒弟，都注定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可能欢乐起来。

    “师父，大师兄没事吗？”

    毕竟是小孩子，就算陈纤巧再怎么故作镇定，也还是会忍不住地问的。

    陈半夏打个哈欠地回道：“没事，就是天太热上火而已。”

    “哦。”

    陈纤巧肚子里还有疑问，但见师父已经打哈欠了，想到师父身体较差，按平时这会儿师父早就已经进屋休息了，她便闭嘴不问。

    “宗主，我有点困了，就先回丹萸峰了。”

    陈半夏这会儿上下眼皮已经困得直打架了。

    尘独月将清单塞给陈半夏后，伸出右手接过陈纤巧端着的药，“好，你先回去吧。”

    话音刚落，想了想他又道：“丹方的事就这么定下吧。”

    “…什——宗主放心，我会办好的。”

    陈半夏刚要犯迷糊地问是什么事，一看手上拿着复骨生rou丹的药材清单，便立马改话。

    她向尘独月行完告退礼后，就拉着自家徒弟的手就出去了。

    恰好外面空间的学堂已经下课了，弟子们都在休息没什么人出声，这时这对女师徒一走，休息室顿时安静下来。

    右手拿着的碗还有些烫，尘独月看向徒弟，见他还仍在装晕，也不急着叫‘醒’他，而是伸出左手拿着汤勺慢慢地搅拌着药汤，使之变凉。

    待药汤的温度适合直接喝下去后，他这才不急不缓地说道：“烑儿，还不愿醒吗？”

    「尘独月不会是一早就知道了吧？」

    仔细想想，好像以天人的五感，不可能看不出来他在装晕。

    那么他现在要不要坐起来呢？

    好像这种情况下起不起来都没什么区别了吧？

    起来就证实了他装晕，还偷听了师父跟长老商量关于宗门的机密，尽管他不想偷听，但是事实上已经听到了。

    不起来的话，很有可能尘独月会一直很有耐心的等着他起来，真拖到那个时候起来的话，估计会被罚，因为门规当中就有恶意旷课这一条。

    他装晕的事要是被执法长老知道了的话，那么更加证实了他是故意旷课，罚得也还挺重的。

    可被迫听了半天的宗门机密，他真起来的话又会被师傅知道他已经听到了仿丹的事，偷听长辈说话，在门规当中也是罚得很严的。

    可他真的不是故意偷听的！

    该死！要是自己在那几个弟子给自己渡气时，忍着尴尬醒过来就好了。

    他其实早该‘醒’来了，却因为所谓的怕尴尬，而耽误了时间，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刚才他就一直在心中催促着尘独月他们快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