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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虽是将将用罢晚膳,但因村民们睡得早,故眼下天方擦黑,四处便已寂静得很,偶有虫鸣作响,也不过是为这夜色愈添宁谧。而此时房中不知该以何种姿态面对彼此的两人,一个倚在榻上不声不响,一个立在近前直挺挺愣着,皆像是哑巴了一样,缄口不语。空气胶着在一起,似是终于无法忍受这磨人又暧昧的氛围,她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那个……那个,我们来擦药罢。”不知为何,此情此景下,她就是唤不出那兄长二字。她的异常他何尝觉察不出,泰然自若也只是面上功夫,心中早已排山倒海似的翻涌不止。夫妻。他确是想过要一辈子将她留在身旁,再多的却已不敢痴心妄想。如今有个人骤然将这层隐蔽的窗户纸捅破,那不可为外人道的藏匿在最深处的欲望便开始时时刻刻回响于脑海,回响于耳畔,回响于心底。疯了也似。“好。”他有些木然地出声,心中竟会感到紧张。褪下衣衫,露出精壮的脊背,白皙却不显女气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暴露在她的视线里。他握紧了双拳。以前也替他上过药的,只那时她还懵懂着,不知何为情爱,何为动心,可现在她懂了,却又不能如以前那般坦然了。沾着药油的指尖甫一触上他后腰,两人便抑制不住地同时轻颤了下。她以为一向隐忍的他能有此反应是因为疼:“可是我下手重了?”说着,指尖的力道愈发轻柔了起来,一圈圈研磨着他。“不会。”他低缓出声,是极富磁性的嗓音。若是不痛,他嗓音怎会这般沙哑?她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疼惜之情泛滥,用了千万分的温柔与心力,欲一点点揉开他后腰上吓人的淤血肿胀。那伤处肿得老高,青紫了一大片,青紫之下是极深的暗色,那是淤积起来的血,要化开才行。是他,替她挡下了这些伤痕苦楚。即使身处险境,她的兄长仍对她以命相护。思及此,她一颗心变得益加柔软,揉着揉着便倾身俯首,对着他的伤处轻轻吹气。那湿热气体乍一扑向他后腰,便如朵朵烟火霎时燃在他肌肤上,一股难耐酥麻自脊椎骨一路延伸至他天灵盖。“够了。”他滚动着喉结,语音压得很低。“念念是在帮兄长呼呼呢。”她干了坏事却还不自知,一副不得了有理的样子,“兄长伤成这般模样,一定很疼。念念替兄长呼呼,兄长便不会那样疼了。”说着,她还欲再次俯身动作,却被他一把扶住了肩。“好了,可以了。”他呼出一口浊气,实在是禁受不住来自于她的体贴小意。“可以什么可以!”她嗔视他,怪他不懂得心疼自己个儿的身子,“兄长的腰伤成这样,以后还能行吗?”陆铭:???心中的旖旎幻梦瞬间就支离破碎。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哪里不行?”哪里不行?给我说清楚!她说谁不行呢?“腰呀,腰身对于男子而言应当很是重要罢?”她仍旧一脸天真无邪,“兄长的腰伤了,若是不能恢复好,以后做事情多不便利。”腰对男子重要她是怎么知道的!还有,她这话怎么如何听如何像是含沙射影他哪方面日后不顶事?将欲出言责问,即被她下一秒出口的话所打断:“腰若是不好日后可怎么久坐办公,御马齐射呢?”听出她的担忧,他心下稍暖,拍拍她脑袋,温言解释:“以前战场上厮杀,比这可怖数倍的伤也是受过的,为兄如今不依旧好好的?念念无需忧心。”他既这样说了,她便相信他会无事,遂直起身,垂头小声嗫嚅道:“那,那我们便歇下罢。”她说的是,我们。他觉着自己同她相处久了,越活越回转去,眼下连听到一个平平无奇的词,都能感受到熨帖亲密。心下怦然,他垂眸不愿让她觉察出他眼底的火热,只稍一颔首:“把灯灭了罢。”她遂移至桌旁将煤油灯吹灭,复又回到榻边。他看出她行动间双脚步调有异:“右脚怎的了?走起来似是不太利索。”“唔。”她含含糊糊敷衍一句,“穿的鞋不合脚。”黑暗侵蚀了他清明神思,他顿了顿,终是轻声道:“上来罢。”犹豫片刻,她还是站在榻旁解下了外衣。而他不知该喜该恼,视线便是在一片浓黑中,也仍旧可依稀视物。眼睁睁看着她双手搭上了领口纽扣,然后一颗颗地解下,他想出声制止的,可喉间便似塞了团棉花,直堵得他一个字也吐不出。他想撇开视线避嫌的,可是一片幽暗中,她不会意识到他在看她的。那便看罢。就这一次,他想。“你睡里边。”她现下只着件雪白中衣,掀开了被子,灵巧地爬上了床。“为何要睡外面?”“兄长的腰不能平躺,只能侧身睡。晚上倚着墙会舒服些。”说完,又想起了什么,话音带笑,“且念念夜里睡觉也不老实,倘使将兄长给揣下了床,那便不好了。”他闻言轻笑:“依念念的。”两人遂躺下,中间隔了半人宽。“兄长,这土炕不比咱们府中的卧榻,窄了些。念念能往兄长那边靠靠吗?”躺下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出声道。“嗯。”他阖上眼,其实并未入睡,也毫无困意。她得了准许,喜滋滋向他身边拢去:“兄长真好!”这一挪动,便将二人间那段距离给尽数填平,她绵软的身子贴着他,丝滑秀发蹭着他,舒服得直哼哼。而他自她靠过来的一霎便立时僵硬了身子,一动不动躺着,连呼吸也不自觉地放轻。她却还不肯安生,静下来没一刻,又自被中悄悄探手去寻他的,寻到了,便如藤蔓般紧紧勾住,嘴上振振有词:“念念怕翻身时一不留神摔下去,兄长牵着念念。”感受着指间的细嫩腻滑,他喟叹,她是他需用十二根手指捧起来供着的小祖宗。她说什么那便是什么罢。故这一晚沈婉柔倒是睡得香甜,只苦了半夜被她连踹了几脚的陆铭。她的细胳膊细腿牢牢缠住他,他便维持着这僵硬姿势躺了一整晚。日升月落,至于晨间苏醒后两人面面相觑,暗自窘迫之状,暂且按下不表。白日里,沈婉柔感激着这户乡民的善心搭救,故只要得了空,便会围在妇人身边,给她帮忙打下手。短短数日,她便与妇人相熟了起来。这妇人姓杜,沈婉柔遂唤她杜大娘。妇人家中就四口人,她男人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大女儿及笄后便嫁去了邻村,如今家里五岁小儿正报了村里的私塾,每日里识些大字。沈婉柔每日不仅陪杜大娘一道喂养家中牲畜,准备饭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