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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个脚镣,套牢了她。反衬在白皙皮肤上,触目又惊心。热水烘开缕缕淡香,萦绕在她周围。浴缸里飘着一水面的玫瑰花瓣,勾缠着泡沫,飘飘荡荡。她顺手点了支烟,指尖袅袅燃起一缕烟气。将自己浸入水中,舒缓周身的疲倦。沈京墨走后,她就再也睡不着了,跟天花板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会儿,就起来了。他说到,也做到了。一夜疯狂,他让她的腿软得几乎提都提不起来,下床时,差点一膝盖栽到地毯上。淋浴时,她将自己上上下下地洗干净了,却总觉得不够,又打了很多沐浴露,去揉搓自己的皮肤。力图剔除所有属于他的,所有的气息。好像他的气息,都会控制住她。可越去揉搓自己,她就更难过。哪怕她是别人的未婚妻了,他还要跟她纠缠不休,甚至,跟以前次次一样,夜夜都他的床上翻云覆雨。她还要一边骂自己不要脸,一边还耽溺在他的身上身下。总是如此。没有他时,她行时,就是笔挺的树,傲慢自持;但只要被他主导,她就成了一棵难以逢春的枯木。可她,已经被他如此地主导了快七年。他们没有未来,为什么还要纠缠在一起?有结果吗?有必要吗?她这么在心底拷问自己,稍一睁眼,看到手里的烟燃了大半都没有抽,一截烟灰,掉进了浴缸里。被一片玫瑰花瓣载着,如没有脚的浮萍一样飘摇。哗啦——就被她扬起的水花打落了,沉入水里,化得无声无息。就像她一样。她看着水面,不自禁地苦笑,沙哑的笑声在空旷的浴室里回荡着,更显她一人形单影孑。笑着笑着,眼底就拂开热气——也不知是水汽,还是眼泪的潮意。她突然好累。很想好好地睡一觉。抛开所有事,彻底离开他,什么也不想去睡一觉。这么多年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疲惫。身心疲惫,由内而外,穿透四肢百骸的倦。睡浴缸这样的习惯,也是拜他所赐。他恨不得她的所有,无论是皮肤上的吻痕,还是她难以克服的、几乎成了心理阴影的可怕习惯,连带着她整个人,都彻底属于他。哪怕他,给不了她想要的未来。他也自私自大至极地要她属于他。何苦呢?不放过她,也不放过他自己。他不累吗?她扪心叩问着自己,得不到答案,所有的一切纠缠在一起,成了一个死局。她累了。很累。她仰头靠在浴缸边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睡梦里还在想,真要算起来,其实,她这条破命也是他的。所以他无休无止地折磨她,再合理不过。那年,陈正宵带着弟弟星移去向他要钱,理由是她被卖给了他,他爸爸又养着阮慈,不能只有她的父弟两人白白受苦。陈正宵一开口就找他要五百万,不然要带她走。五百万而已。她被卖了多么一个齐整的价钱,比之前陈正宵求到他脚下,管他借钱还高利贷零零星星的钱,要齐整多了。最后甚至直接将她抵卖给了他。五百万而已。他那般天之骄子的男人,不过是弹指一挥。这点儿钱对他来说,甚至无从挂心。可他拒绝了。他站在楼梯上,冷冷看着她说:“那就带她走。”无比轻蔑、厌恶她。一开始伪善的伪装全部撕下,他表露出对她这个“小三的女儿”的深深厌恶。那晚陈正宵一怒之下拉着她和弟弟从他家离开,反正她也不想待在那里——在知道他一开始的接近就是居心叵测后,她更不想面对他。陈正宵那天喝了点儿酒,在车上还接了阮慈的电话,他们争吵激烈。她和星移在后座睡着了,她于朦胧中依稀听到,陈正宵破口嚷嚷着跟阮慈吵架的动静。她清醒的同时,意识到陈正宵把车开的七歪八扭。甚至一脚油门下去,速度飙得她心惊rou跳,她尖叫着想去制止,大喊着停车。轰隆一声巨响,车就撞在了跨海大桥的桥墩上。世界好像都在眼前破碎。她的周身都被熊熊烈焰包裹住,弟弟那一侧的安全气囊没弹出来,他流了很多血,和玻璃碎片一起浸泡着她手脚,她腰后的那道浅疤,也是那时留下的。她那天,总以为自己就会那么死去。脑海中甚至开始闪现过往的种种——疼爱她的外婆,她可爱的弟弟,互相憎恨着的父母。还有沈京墨。千回百转的,都是他第一次出现她面前的场景。他捧起她的脸,用手帕一下下地,给她擦着眼泪,动作强势,却又带着点儿小心翼翼的温柔。他还说,他可以给她钱,可以送她弟弟去医院缝针。接着,他的声音绵延过来,砸在她周围,在着火的车周围喊她的名字。围过来很多很多人,他找到她了,喊人帮忙,把她从破碎的车门里,拖了出来。她那时还有意识,可和弟弟一齐被送去医院时,弟弟因为失血过多,当时就死亡了。她满身都是弟弟的血,等不到输血的弟弟浑身已冰冷。那之后,她总觉得是弟弟的死才换来了她的命。如果上车时,他们换一换位置,那个安全气囊是不是就会弹出来,弟弟是不是就不会流那么多血,不会死?那如果,她还有一口气,他会救谁呢?听说那晚他是听说了陈正宵一整天都在赌场泡着,边喝酒边赌博,他出于不放心,让司机带着他开了一段儿。他也有那么好心的时候吗?她不知道。梦境来回更迭,反反复复、无休无止。甚至,还出现了那个梦。梦里的世界,满是圣洁神往的白。一身白色笔挺西装的他,多么好看,眉眼深沉,笑意温柔,坚实到曾经为她遮风挡雨的臂弯里,挽着他的新娘。迎着所有人的祝福、他家人的祝福,远远地,向礼堂的方向走去。即将宣誓他们爱的箴言。她站在一边看着他远去。周围人都在鼓掌,她却像是在被这一个个巴掌狠狠拍打着,要拍醒她,让她认清现实——醒醒吧,你们没有结果。他不会娶你。甚至还有人问她,他的新娘好不好看,与他般不般配。好看。般配。她只记得自己的唇,如此机械地动着,可却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