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幕 长眠之地I
次日清晨，鸟啼悦耳，山间森林弥漫薄雾。 小屋周围还算安静。 清风拂过，泥路两旁树木静立，叶隙落下泛起微光的水珠，滴在地面的水泊上，荡开涟漪。 很快，涟漪平复，水面清晰地倒映出森林顶上的天空，云彩灰蒙，阳光微弱。 毕竟雨刚停不久。 噗。 小屋边上，大树旁的三匹马打了个喷嚏，抖了抖身上的露水，毛发分开，眼睛熠熠泛光，精神许多。 它们品种优良，一晚上的骤雨与寒冷并无太大影响。 紧接着，小屋的木门被推开。 “尽早赶到拉尔戈村庄。” 利奥走出小屋，他身后跟着阿力和琼斯，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糅合着草木的芬芳。 “雨停了，中午之前能赶到。” 阿力仰望天空，深吸一口气，视线回到手中的地图上，皱着眉估算着路程，“如果路上不碰见异教徒和强盗的话。” “无须担心异教徒和强盗。” 利奥摇摇头：“如果他们挡住了路，我会处理他们。” “还得小心陷阱。” 琼斯不忘提醒一句，“强盗有很多下三滥的东西。” 连这里都有异教徒的小屋，离拉尔戈村庄更近的地方，强盗和异教徒或许更多。 至于陷阱，多种多样。 简易的粗壮麻绳，拉起绊倒马匹，挖地三尺的巨坑，里面堆满毒刺等等。 “走吧。” 多说无益。 三人翻身上马，立刻上路。 ··· 马蹄不息，景物飞驰而过，时间流逝。 天空的灰蒙散去，露出原有的蔚蓝，从云后放出的明媚阳光驱散森林间的薄雾，穿越叶与叶的缝隙，落在新枝尖头的露水上，折射出各色光芒。 三人总算穿越最后一片小森林，来到开阔但被废弃的田野，天空清澈，地面却杂草丛生，枯树垂枝，荒凉而萧瑟。 实际上，一路不怎么顺利。 拉尔戈村庄的确是强盗的肆虐地，路上有翻倒的马车，被劫掠一空的担车，还有许多腐烂的尸体，大多是来不及逃跑的村民，无人掩埋，乌鸦之类的腐食鸟随处可见。 他们还遭遇了三波强盗，他们中有瑟薇塔帝国人亦有拓拓曼人，手持粗制滥造的武器，身着廉价麻布衣，试图用长绳绊倒马匹，但皆被森咒一击毙命。 不过他们没有再见到过异教徒小屋，也许藏在森林边上，急于赶路，没能发觉。 “停。” 马蹄停在田野边上的枯树旁，利奥三人翻身下马。 稳稳握住缰绳。 他们朝前方看，田野的中央有一棵高大的西姆树，用绳子挂满尸体，阴森无比。 而在这棵树的后方，村庄的轮廓隐约可见，与旁近的草株融为一色，藩篱立在田野尽头，但破碎严重。 “那就是拉尔戈村庄。” “...这棵树上挂着起码三十多个死人。” 他们不再注意挂满尸体的西姆树，朝前迈开步伐。 每走几步就有一具尸体，不少都已经出现白骨化。 这里到底死了多少人？ “...” 阿力和琼斯默默地抽出武器，警惕着四周。 他们还是难民的时候，就见过这样凄惨的村庄田野，那时候，屠杀才刚开始。 “奇怪，这里反而看不见强盗。” 琼斯喃喃自语。 田野周围甚至没有活人，按理说会有几名望风的强盗才对。 “也许强盗已经离开了。” 要知道，强盗是来劫掠村庄的，可不会像领主一样派兵驻守。 阿力猜测道：“我们路上遭遇的强盗十分弱小，不少都受了伤，他们的主要队伍应该离开了这片村庄。” 他们所遭遇的三波强盗都是些乌合之众，从服饰与武器便能看出。 并且他们原本就有伤，应该是被强盗踢出队伍的病残。 “有道理。” 琼斯想了想，拉尔戈村庄遭遇强盗袭击，毕竟是一月前的事。 “找到其他的马蹄印了吗？” 走到田野的中间地带，利奥问向阿力和琼斯。 他们无奈地摇头，利奥眉头微蹙。 这可不妙。 他们和罗马卡等人约好在拉尔戈村庄碰头，虽说由于夜晚的暴雨迟了一些，但这里可没下雨，如果罗马卡等人真的经过这里，田野上不至于找不到马蹄印。 利奥心情有些糟糕。 “也许他们从另一个方向进村的。” 阿力和琼斯这样出声安慰着。 突然。 咕噜。 左前方的枯树后，一个矮小的影子颤抖着。 “嗯？” 利奥皱了皱眉，那是一名小孩，半张脸烧伤严重，面黄肌瘦，眼睛充斥着恐惧。 小孩感受到利奥的注视，当即后退一步，瞪着阿力和琼斯手中明晃晃的武器，撒开脚向后拼命逃跑。 幸存的村民？ 利奥盯着小孩的背影，若有所思。 “喂，别跑！” 琼斯也注意到那名小孩，高喝一声，三步并作两步接近小孩，一把抓住小孩的后领，轻松将其提起。 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滚落下来。 咻！ 小孩手臂挥舞。 锐利的破空声让琼斯眉头一扬，小孩不知从何处掏出匕首，一脸狰狞地刺来。 啪。 琼斯大手向外一拨，小孩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且不说他矮小瘦弱，凭这具虚弱不堪的身体，他也没办法伤到琼斯。 “...” 琼斯嘴唇动了动，慢慢放下手。 “啊啊！” 小孩翻滚两下，呜咽着，抬起满是泥土的脸对琼斯尖叫了两声，继续向后逃跑。 三人不禁一怔。 随后他们注意到，小孩身上滚落下的东西，是几块带着血丝的rou。 似乎是刚从尸体上割下来的，部分已经腐烂。 “...唉” 琼斯不禁摇头叹息。 “队长？” 阿力看向利奥，征求他的意见。 “让那个小孩走吧，我们进拉尔戈村庄。” 利奥沉吟片刻，从马匹的袋子上取下干净的布条，将地上这几块rou包好，随后站起身，“拉尔戈村庄应该有一些幸存的村民，我想问问他们这片村子的近况。” 那名小孩无疑是村庄的幸存者。 如果罗马卡等人真的路过这里，他应该见到过。 “去拿一点干粮，马匹牵着。” “明白。” 三人很快经过恶臭熏天的西姆树，越过破损不堪的藩篱，来到了拉尔戈村庄的入口。 村庄远比他们想象得凄惨。 这里阳光直射，村庄木牌已经被践踏得支离破碎，最外围一圈的茅草土屋全部倒塌，只剩沾着血的断壁残垣，村庄小路上到处是腐臭，血迹，苍蝇，尸体。 “嗯？” 利奥突然感受到一股注视，似乎来自左前方某个大木屋的窗口。 一道影子一闪而过。 看来村庄里的确有活人。 没走几步，前方还算完整的“拉尔戈村庄旅店”的木门被推开。 支呀。 里面走出两名神色冷漠，眯着眼的彪形大汉，各持一把锋利长刀，看形状是猎人用的砍刀，身后还背着木弓，逐步走下木台阶，拦住三人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