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谢尧回京后，云水刻意去打听了京城中的事，奈何由于天高地远她可了解的东西也都是自旁人口中得出。

    只知道圣上驾崩后京城由太子掌局，全城百姓披麻戴孝为先皇发丧，所有科考一律后延。

    本来将好的布置却突然爆出替圣上炼丹的半仙其实是太子的人，当下引起满朝哗然，三皇子借此机会将太子党软禁在东宫，只等查明真相再做打算。此事百姓间也是众说纷纭，有人传言圣上看重三皇子，太子急了，偶有几个替太子辩驳的声音响起立马就被压了下去，事情传的有鼻子有眼，再到最后也分不清谁真谁假，谢尧那边也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而这厢谢尧等人正颇为狼狈的躲了起来，任谁也没想到三皇子手都伸到人家后院去了，这个节骨眼被自己的妾室从背后捅了一刀，跳出来指认半仙是太子的人，偏偏这人也死了，死无对证的事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这让几人登时有些束手束脚。

    “眼下我们怎么办？”赵旭这时也没了主心骨，布置了几月的计划竟然毁在这档口，如今府里上下皆被监控着他们行事更要谨慎以免祸连家人，好在慕容璋还没失心疯到对着这些老臣下手，只是若这样僵持下去，等西凉援兵到了，他们也凉了。

    谢尧沉着眼，显然这事确实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按计划进行吧。”

    “如今我们的人都被控制了，还怎么···你有留后手？”赵旭说到一半意识到什么，充满期待的看着谢尧，指望他能给自己个惊喜。

    谢尧眼风扫过一旁面无表情的十六，苦笑着摇头，“没有，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两人多年好友，这一小动作并没有逃过赵旭的眼，他若有所思点点头，站起身对着谢尧道，“那我先去看看还有多少人能用。”说着，带着余下的人走了。

    瞬间，屋子空了，只余十六同谢尧两人，十六一见谢尧看过来立马警惕，“别看我，你知我此生不会再踏足西凉半步，除了这条命别的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谢尧闻言笑笑，拿过身旁的茶壶替十六倒了杯茶亲自给他端过去，“啧，瞧你说的，喝茶！”

    十六是西凉王宠妃之子也是西凉王最小的儿子，这件事只有他知道。

    西凉王共有三子，其中两个哥哥皆由王妃所出，十六自幼早慧学什么都快人一步，竟将两个大他三四岁的哥哥比了下去，久而久之西凉王动了让十六继位的念头，本来还稳如泰山的西凉王妃这时候坐不住了，设计陷害宠妃也就是十六的生母，致其不堪受辱而死。十六在替母亲洗刷冤屈后毅然离开西凉，又因机缘巧合结识了谢尧，成了他的暗卫，一直跟在他身边。而另一边西凉王一直觉得有愧于十六，这么些年也还在找他。

    十六瞥了谢尧一眼，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润润喉，没有碰谢尧端给他的。谢尧见状在十六身边坐下，心中琢磨几番，拿起一旁茶盏也抿了口，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十六道“听说，你如今同颖儿的关系...挺好？”

    十六一愣，没想到他会提赵颖儿，但转念一想又心下了然。谢尧看着十六不接茬，将手中的茶盏放下，长叹一口气，“你跟西凉的恩怨我了解，纵使你已经报了仇，但你不觉得还是便宜了那西凉王？”

    见十六看过来，谢尧接着道“他如今在找你吧？你若真恨他，索性全了他的意拿下西凉，到时候再给他嚯嚯了，看他懊悔的模样岂不快哉！更何况，你如今心系颖儿，真准备以这一阶布衣的身份去娶她？”

    十六喉间动了动，垂下眼帘，半晌有些烦躁开口，“所以我这不是跟你干了么。”

    “啧..！”谢尧把手搭在桌上，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炯炯“但如今我们大业受阻，只有你去同西凉和谈，方有一线生机，且，无论结果如何你都不吃亏！到时候不管你是想留在京中加官晋爵还是想带着颖儿回西凉做个逍遥快活的王，不都由着你了。”

    “再者，你如今就这么躲着也不是事儿，到时候西凉王身死，不论你那两个哥哥谁做了王，你以为还能由着你这般逍遥，他们还不卯足了劲来找你麻烦？到时候你还能带着颖儿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谢尧这一连串的话像雨点子一样密密麻麻朝着十六砸下来，砸的他脑瓜子嗡嗡的，却又不可否认他说的有道理。

    这么些年找他的不光只有西凉王，还有别人，他都知道，只是身在暗处他们也找不着自己，就懒得出来，另一方面看他们蚂蚱似的蹦哒也挺有趣，只是谢尧说的这个问题却也是实打实存在的，十六不禁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谢尧看着他拧眉的样子心知他被说动了，也不催他，悠哉悠哉的喝了口茶，任他自个儿琢磨，只要他愿意去，这场仗就不难打了，而他也坚信，十六会想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