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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衣衫并不凌乱,甚至十分整齐干净,唯独袖襟上有些褶皱,是夜里魏姝压的。十六岁的年纪,少年的身子还没有完全长成,却已经是挺拔修长,云水纹的黑白鞶带包裹着少年的窄腰,他已经在通伯的服侍下梳洗完毕,最后用冒着热气的白巾擦了擦手。而魏姝就半披着羔羊皮坐在床榻上,她呆愣愣的看着他,她很少与这般大的少年接触,脑子里想怎么会有这么干净清俊的少年。她看着他洁白整齐的衣领和漏出的白皙脖颈,上面已经凸起了小小的喉结,呈现出轮廓优美,想让人去咬上一口,还有他带着淡淡颜色的薄唇,诱的她咽了下口水,她想自己一定是饿疯了。嬴渠看她醒了,俯了俯身,将手轻覆上了她的额头。她一副呆愣愣的样子,眼睛发直的看着他,黑漆漆的眼珠子一动也不动。他也不知她脑子里再想什么,幸好烧却已经退了,不然他会以为她是烧坏了脑子。嬴渠随即起身披过黑裘披风,吩咐通仲:“你留下照顾她。”外面刮了一夜的风雪已经停了,地上积了一层的雪,白蒙蒙的反射着晨光,有些晃眼,魏姝见他推门离开,连履也没有穿,着白色里裳撵了上去。“姑娘”通仲叫她,她也跟没听见一样,直勾勾的跑出去,赤着脚踩在雪里上,冰凉的刺骨。她一把抱住了嬴渠的腰,黑色的貉子毛扎的她面颊有些刺刺的发痒,她个子不高,也才只过他腰腹,她横冲直撞的从身后抱着他,手臂紧紧的,像是只固执的小野兽,将脸埋在他的腰间,抵着他。嬴渠有些惊讶,问:“怎么了?”她大概是想家了,出大梁的时候没想,在这个冷冰冰雾蒙蒙的清晨却想了,她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鼻子也是酸的,脸颊上混着泪蹭在他的貉子披风上,可她就是不松开他,也不开口说话。嬴渠因她突然的举动有些担心,他拉开她死死抱着他的手臂,见她眼眶发红,皱了皱眉头。魏姝的眼泪凌乱的抹了一脸,声音发抖:“你要去哪里?”嬴渠看着她:“泮宫”魏姝问:“那你还会来看我吗?”嬴渠叹了口气,解下了身上的貉子披风,将它盖在了魏姝的身上说:“晚些我会来。”魏姝松了口气,抿了抿嘴漏出了笑容。嬴渠也笑了,柔声说:“回屋去吧”挂在她睫毛上的泪珠被寒风吹干了,她盖着嬴渠的大披风,一点也不觉得冷。“嬴渠,怎么还在这里!”魏姝听见有人说话,顺着声音看去,一个提剑少年迎面走来,他穿着一身铁甲,每走一步,甲片敲击就会发出辚辚的声响,他生的很英俊,剑眉星目,走过来就像个征战沙场的纵马横刀的大将军。嬴渠合袖微微躬身道:“兄长”嬴虔眼眸微挑,看见了嬴渠身后的魏姝,魏姝也在看着他,一双勾人的凤眸里透着纯粹的无知。嬴虔看见她身上披着嬴渠的貉子披风,又见嬴渠从她的房里出来,顿时气从中来,啐了她一口骂道:“呸,魏国来的妖孽”嬴渠挥了挥手,通仲立刻了然的将魏姝给拉回了房里,掩好了门。嬴渠眉头皱了皱道:“兄长”嬴虔看着嬴渠,有几分恼怒,有几分劝慰:“那是个魏国人,她父亲是什么人,连君父都说不准,你与她走那么近也不怕惹一身腥。”嬴渠听他说,脚下缓缓的走着,他面上很平静,淡淡道:“不过是个小姑娘。”嬴虔又无奈的长叹一口,他看嬴渠是让那魏女给摄了心魂了,冷声说:“现在魏韩会盟在即,谁知谋的是不是秦土,如今所有秦人都戒备起来了,那个魏国的大夫如果真的是魏王的jian细,君父第一个开刀祭旗的就是这个魏女。”嬴渠问他:“你觉得魏时会在意她的性命吗?”嬴虔被他问的一怔,眼眸沉了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嬴渠走着,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的声响:“君父多疑,众人皆知,无论魏时是不是jian细,她在被送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是枚废子了。”而又有谁会在意一枚废子的性命,被放弃是迟早的事,不过是权利争斗的牺牲品,嬴渠每每看着她时,就会这么想。第7章七嬴虔是嬴渠的兄长,魏姝本想微笑着同他示好,没想迎来的却是这么一句臭骂,虽然只骂了她一句,可还是让她有种劈头盖脸的难堪。她被骂蒙了,骂傻了,等她回过神来,却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第一次见面,就对她带着这么大的敌意,这种迷糊褪去,就只剩下怒火和委屈,却又无处发作。魏国的妖女,她是魏国的,他们是秦国的,嬴虔把界限划的干干净净,那阵势,好似她若是敢越雷池一步,他就会把她给劈了!可是嬴渠也没有替她说话,他只是让通仲把她带回屋子里,对嬴渠来说,她到底还只是个外人,隔离着敌国的沟壑,她心里好像有个硕大的黑窟窿,里面有一只虫,一遍遍蚕食着她,让她难过的上不来气。门被轻敲了敲。通仲把门打开,见是来给魏姝送汤药和吃食的,又是个眼熟的人,于是轻松道:“来的正好,我还有事做,你照顾着你的主人。”魏姝听通仲这么说,才抬眼看向来人,依旧是一身粗布衣裳,赤.裸着脚,头发短的不成样子,碧色的眼睛,他站在那里,她觉得他就像只没人要的冷风里的野狗,和自己一样都没人要。通仲关上了门。长玹跪在了地上,将木案放在了矮案上,上面有碗黑乎乎汤药,一张烙饼,和几块炙黄羊rou。魏姝没喝药,伸手抓起了那张烙饼,已经有些发凉了,就像这薄凉的世态,魏国名门的公侯女,也有吃寒食的一天。她将那饼撕开,一半递到了长玹的眼前,一半塞到了自己的嘴里,咬了一口,硬邦邦的,她又开始想念起魏国的小甜饼了。她手举了半天,长玹也没有接过,跪坐在地上,垂着眼眸。魏姝叹息说:“他们给我这吃食,给你的能好到哪里?你把这吃了吧。”长玹依旧动也没动,不抬眼看她,也不表示谢意。魏姝收回了烙饼,笑着说:“好啊,你不理我,他们秦人也排挤我,都滚吧,我还用不着连你一个奴隶的脸色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