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小说网 - 经典小说 - 赎罪在线阅读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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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手机嗡嗡地响个不停,在收到秦校长刀一样锋利的眼神后,他拿过手机,靠进沙发里,点开99 的校园群,置顶的那条消息赫然入目。

    “大一中文系的各班注意,秦校长要来听下午的马哲课,每班务必全员到齐,请假的同学提前把假条交给班长。”

    对话框里,消息流水似的一波波往外蹦,十条里有九条都是在找人替课。

    秦校长抬起酸痛的脖子,见闻阗居然把脚翘在茶几上。她立即挑高眉毛,指着他训斥,“坐没坐相,把脚放下来,这里是办公室。”

    “嗯,知道了。”闻阗嘴里应着,身体却一动不动。

    “那你放下来啊。”她的两弯柳叶眉气得拱了起来,“跟你爸一个毛病,说多少遍都不听。”

    闻阗无辜中枪,默默放下腿,摊着手埋怨她,“我爸惹你生气,说我干什么,你总是这样。”

    秦校长无视他的吐槽,看了看时间,合起桌上的文件,边跟他说,“我得去听课了,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我才不去呢。”他皱皱鼻子,拉着衣摆站起身。

    “不准出去鬼混啊。”

    “嗯,知道了。”他敷衍地应声,推开门,将她的声音关在门内。到了停车场,他摸进空空的口袋,一拍脑门,车钥匙没拿。

    在打车平台上叫完车,他左右环顾,站在空车道旁,捧起手机,打开越野赛事转播。

    比赛进行到白热化阶段,他捏紧拳头,专注地盯着眼前的屏幕。第一名与第二名只有毫厘之差,两辆车正在进行最后的冲刺。他盯紧自己看好的那辆车,开始在心里倒数,五,四,三,二……

    ‘嘭’的一声,白光骤现,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手机甩出去两三米远,落在地上转了好几圈才停下,里面传来奔腾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一只素白的手按下暂停,停车场瞬间安静下来。

    那只手的主人环顾四周,见空无一人,才放心地走到他身边。确认他昏迷后,她举起手机,蹲下身,对着他的脸拍了一张,将图片和消息一同发过去。

    ‘是他吗。’

    对方迅速回复,‘没错,是他。’

    她勾起嘴角笑了笑,然后仰起脸看向天花板,瞪大眼睛,挤出几滴眼泪。

    【13】

    好冷,好冷。

    地上,闻阗痛苦地皱着眉头,睫毛微微颤动,眼皮如同灌了铅一般,怎么都睁不开。

    意识一点一点回流,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天花板上的冷光灯亮得刺眼。强光刺激下,他迅速闭上眼睛,下意识地想挪动双腿,却使不上一点力。

    左边脚踝处传来阵阵痛感,他无暇顾及,伸出手拼命地去够右腿。

    当一只冰冷的手摸上右腿时,他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腿还有知觉。这条腿年前刚动完手术,如果再出些什么事,他这辈子都别想再碰车了。

    不对啊,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两只手根本就碰不到腿,那这只手是从哪来的。这般想着,他猛地睁开眼,模模糊糊地看见脚边有一团白色的影子,不由得大叫起来。

    “你怎么样,能起来吗。”那个白影说话了,声音娇娇弱弱,隐隐发颤。

    闻阗费力地抬起脖子,定睛一看,是个穿白裙子的女孩。

    看他醒了,她手忙脚乱地挪过来,慌慌张张地说,“真是不好意思,我,我没看见你。”

    幸好右腿没事,想起疼痛的脚踝,他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开车的,我这么大个人在路中间,也没看见?”

    刚从昏迷中醒来,他头疼欲裂,只觉舌头不是自己的。话虽混混吞吞说不清楚,可凶狠的气势丝毫未减。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实在楚楚可怜。她半带哭腔,一个劲地道歉,听得他头更疼了。

    他捂着脑袋坐起来,还想再骂几句,可看清她的模样后,将嘴边的话生生止住。

    冷光灯照射下,本就雪白的皮肤接近曝光,与她身上的白色连衣裙几乎融为了一色。光洁的脸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脂粉,一双眸子水光粼粼、清澈见底,眉宇间透出些许英气,如同初秋荷塘里最后一株屹立风中的荷花。

    “别傻愣着了,叫救护车啊,”他揉揉脑袋,说话也温和了些。

    “嗯,我,我这就去找手机,”她一脸茫然地转过身,开始在地上的包里翻找,边翻边把拿到的东西摆到一旁。

    一本熟悉的马哲课本被扔在手边,他顺手拿过,翻开封皮,扉页上写着:中文系5班,许宁宁。

    “许宁宁,许宁宁。”

    似乎没听见,她还在包里找手机。

    看来真是吓得不清,闻阗摇摇头,去拍她的胳膊,“叫你呢。别找了,先扶我起来。”

    “哦,好。”她终于回神,转过来去扶他。

    正巧,刚才叫的车来了,二人相继坐进车里,改道去往医院。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还混杂着各种各样的药味。闻阗本就对气味格外敏感,此刻待在急诊室里,被这些味道熏得头昏脑胀,痛苦不堪。

    突然,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气飘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没错,是他最喜欢的佛手柑香味。他吸吸鼻子,四处寻找香气的来源,最终停在身前,抬头望去。

    目光里,她满头大汗地喘着气,脸颊泛出微红,眼里有闪不尽的水光,正紧张兮兮地看着他。他忍不住仔细打量身前如画一般的人,才发现她鼻梁处,还有一颗小痣。

    “医药费我已经付过了。护士说只是扭伤,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好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她是跑回来的,呼吸还不太平稳,说起话来尾音虚虚的,中间停顿的时间很长。他费力地听完,久不作声,她以为他同意了,转身就要离开。

    有她在旁边,那股难闻的酒精味都淡了不少。不单单是这个原因,总之,他不想就这么草率地放她离开,于是眯起眼睛,大声叫住她。

    “等等,你撞伤了我,赔点钱就想走?”

    “你想怎么样。”她露出为难的表情,巴掌大的脸,五官快要拧成一团。

    “我没有恶意,但你总得先把我送回家吧。”

    【14】

    “去过医院,现在都没事了。”闻阗靠在沙发上,举着手机,将自己的脚踝照给她看。

    “右腿呢,”秦校长在视频电话里担忧地问,“你右腿还有旧伤,千万不能大意。”

    “右腿又没受伤,”他抓好手机,站起身,双脚在地上蹦了两下,“看见了吧,好着呢。”

    突然,门铃声响起,他望望门口,边往前走边催秦校长挂电话。远远看见,可视门铃的电子屏上,她正乖巧地站着,盯着门一动也不动。

    那天分别时,他提的要求并不过分,她很快答应,并且每天都会来探望他。

    两人见面的时间虽然不多,但好在她不再像刚见面时那样拘谨。他总是以受害者的身份要求她做这做那,她也没有拒绝,全部应了下来。

    打开门,她满含抱歉地笑了笑,跟上他走进房间,在背后着急地说,“你想要的牛rou干卖完了,那个老板说酱牛rou也很好吃,我就买了点。你看可以吗。”

    “学校门口还有一家也卖牛rou干,你没看见吗?”他装作生气地大声质问,头也不回地继续走。

    “啊?”她果然惊慌地叫出声,停了下来,“那我再回去重新买。”

    对她茫然失措的表情很满意,他得逞地大笑,接过她手里的袋子,“逗你的,学校门口只有一家。”

    被人戏弄后,她欲哭无泪地站在那,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陪着他干笑。

    他撑开袋子看了看,将袋口冲向她举高,“整块的,没有切。”

    重复一遍刚刚手足无措的流程后,她抢过袋子,直奔厨房。

    盯着她的背影,他顺势靠在餐桌旁,扬起的嘴角怎么也落不下来。

    无意中发现,她每次感到惊慌时,眼睛总是睁得圆圆的,嘴巴微微张开,加上雪白的肤色,活脱脱就是一只易受惊的兔子。

    他总是忍不住想要逗逗她,想看她茫然失措的样子,想要把这只兔子抱进怀里,想要把她藏起来,只供自己欣赏。

    “切好了,”她端着盘子回来,捧给他看。

    牛rou整整齐齐地码在盘子里,每块rou都薄厚一致、大小适中,刚好能够一口塞进嘴里。没想到,她的刀工居然这么好。

    “切得挺不错,你会做饭吧。”他由衷地赞美她,甩头点点餐桌,“我想吃你做的饭。”

    她把盘子放到桌上,随口一说,“明天吧。”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同意了,他有些不可思议,生怕她反悔,“那说好了,明天你早点来,我等你。”

    正值中午,地上的阳光向前移了两寸,她背光而站,影子被悄悄拉长。他刚才为了看她,一直迎着光站立。此时,阳光正停在双眼处,晃得他直眨眼。

    他退后两步离开餐桌,见她抓起一片牛rou送进嘴里,一脸坦然地向她索要。

    “给我一块。”

    刚才出来忘记拿筷子,她呆呆地看看左右,只好捏起一块牛rou递过去,跟他解释,“我洗过手了。”

    他伸出手,却没有接,而是继续向前抓上她的手腕。

    刹那间,她愣在原地,却不想正好给了他可趁之机。纤细的腕子被握得更紧,慢慢抬高,他低下头,向前凑近,将她手上的牛rou一下吞入口中。

    嘴唇贴着指尖迅速滑过,一股电流自她的手游进身体,在体内快速行进,汇集到脸上,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朵。

    心脏怦怦地跳着,她低下头,捂着红透的脸颊想要逃跑。他横着胳膊拦下,捞过她的腰,将人堵在桌前。

    桌上的白瓷盘受到震动,向上稍稍弹起,又迅速下落,发出碰撞的响声。一片片牛rou也随着盘子跳起来,又掉下去。

    他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扣上脖子,朝她微微张开的嘴唇吻了下去。四唇相贴,她急忙闭紧嘴唇,换来他短暂的离开。

    下一秒,他的嘴唇来到她耳垂处,压低声音诱哄。

    “许宁宁,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