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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一手支着，缓缓推着一卷卷宗。

他不说话，我心中实在忐忑，也不敢贸然开口，怕打扰到他，就站在门口不出声等着。

我说了那种话，再好脾气的人也会生气的。他却没骂我，就算他再冷落我也是应该的，我实在不该还有什么小性子。

站了不知道多久，妱祁终于默默合上了卷轴，但仍是未抬眼看我，只轻描淡写问道：“这么急着非要见我一面，帝姬所为何事？”

我本有一肚子话想说，可是真见了他，却一句都讲不出了，张了张口，却吐不出字。

“帝姬若是只是想看我一眼，那帝姬已经看了，就请回吧。我也乏了。”

“妱、妱祁……”我听他话是在赶我，有些着急，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活着确是杀戮，但我也不是永生不死的，帝姬不用太担心。”

“妱祁，我说的不是真心话，你不要生气。”他一向好脾气，性子温驯谦和，可是听见他说话冷淡起来，便觉得十分难受。

妱祁正收起卷轴的手一顿，面目有些情绪不明，只有淡蓝色的眼睛明媚中又带着丝阴翳：“婀帝，你都想起来了吧。”

“啊？”我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妱祁抬眸，目光仿佛能将我看得通透：“你实在不会说谎。”

“我没有想起来……”我垂下眼，躲避着他视线。

妱祁静静看着我，也并没有再说揭穿我的话，可是他的眼神仿佛在嘲笑我拙劣的演技一般。半晌，才淡淡开口：“三日之后大婚。”语气淡得仿若不是在说自己的事。

我心里百感交集，终是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妱祁，我不过是个平凡女子。不管前世今生，都不曾被人瞧上过，你法力通天，人也这般貌美神俊，为何你偏偏不肯放手？”

妱祁没有回答我，只是将一串东西放到我手心。

我仔细一看，竟是方才打赏给那通报婢子的绛珠草。

“这个怎么会在你手里？”

妱祁淡淡道：“那人心术不正，因公纳私，在我眼皮底下还敢收你的东西，如此小婢都这般胆大妄为，若是不加管束，浮屠宫还不反了。”

看着妱祁露出一丝倦意，轻轻捏着眉心，我心中知道，天尊对神界放任甚久，神界长年安逸，享乐奢靡之风日盛，高高在上的贵族和普通神族各个不思上进，看着妖界和冥界两次进犯，神界竟然弱得毫无还手之力就可看出积垢已深。但两次都机缘巧合之下被化解，神族至今仍是没有警醒之心。妱祁看到浮屠宫里的婢子各个都是想着利用职权之便私敛金财，难免动气。

“你现在初登大宝，根基不固，天尊放任神界，却落得仁德之名。你若是现在肃清整顿，怕是要招人记恨。”我小声道。

妱祁顿了一下，眼中微露一丝笑意，轻轻点头：“身为上位，如何不被居下者记恨。神界已如蚁xue蚀后之堤，再经风浪，必要几万年基业轰塌于一朝一夕之间。我不愿看着当年我们联手开辟的天地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我心中一凛。

一直以为妱祁攻陷浮屠宫是为了一己之私，成就霸业，却没有想到，他的眼界根本不是我所能望尘。

他说的没错，神界要是再这样堕落下去，三界必起混战，到时不伦，皆百长凋零，不知多少人要失去父母手足，挚友爱侣。

但……“你若有此忧虑，何不向天尊之言，天尊仁厚，必会感激你，又何苦将天尊赶进不幽潭，还落下遗世骂名？”

“元始天尊？”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妱祁嘴角竟勾起一抹嘲讽笑意。他素来神形俱敛，很少显露真正情绪，何况还是这般带着轻蔑嘲讽的神色。

“你和天尊之间莫非有什么误会？”我妄自猜测，但妱祁并未回答，自是看我的眼神很是复杂。

“他待你如何？”

“啊？”

妱祁又重复一遍：“元始天尊待你如何？”

我愣了一下，想了想，缓缓答道：“天尊十分宠爱我，自小我要什么，就绝没有得不到的。因为天尊宠爱，四海也皆敬畏于我，怕得罪了我，招引无妄之灾。但天尊也是十分明理的，若是我的要求太过分，他也是会劝我改了念头的。”

小时候，每年都有小半时间在浮屠宫里陪着天尊。记得有一次，南原的姑姑接我回去，我正对天尊送的一对六翼蝴蝶十分上心，便一口回绝了。母亲气得一连三年没有派人来接我。我觉得委屈，跑到天尊面前哭诉，天尊听了脸色便有些不好，立刻差遣毕方去南原，结果当天母亲就来了，还好言好语，半点责骂我的话都没说，就将我领了回去，但我实在猜不到天尊那时和母亲到底说了什么，之后母亲也和往常大不相同，没有事后和我算账，而是像把这件事从头到尾忘了一般。我当然也不会傻傻去和母亲提了。

天尊毕竟是我生父，就算他不曾认我，但多年来对我百般疼爱偏袒，神界谁人不知。

“你真觉得，他对你好？”妱祁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我十分不解，不知妱祁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不然怎样才叫好？”

妱祁半晌不语，只是脸色在月光之下却显得有些阴郁。

我看了他一会，壮了壮胆子，又道：“天尊待我恩重如山，我绝不能忘恩负义。就算我不能助天尊夺回浮屠宫，但要我嫁你，也绝不可能。”

本以为妱祁对我冷脸，谁知妱祁竟露出一丝笑意：“原来如此，原来这才是他的手段。”

我不明所以，只能闭口不言。

“若我说，我不动元始天尊和九尾他们，还放他们出不幽潭，给他们一世荣华富贵，永远不找他们麻烦，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妱祁缓缓开口，纤细睫毛密密排成两扇翦羽，落入眼中，成了一片看不透的阴郁。

我被惊得好久回不过神：“你、你说的可是真的？只要我嫁给你，你便放过所有人？”

妱祁微微一下，仿若六月末尾，迷迭宫里月下皎皎的白色曼陀罗：“我不曾骗过你。”

手微微收紧，若能如此，一切就都解决了。

天尊不用在不幽潭受苦。

胥琴可以回昆仑继续做他清心寡欲的苍龙战神。

神界交给妱祁，也一定会越来越好。

母亲不必因我而被妱祁威胁。

我可以摆脱三部闾。

娣伏可以光明正大叫我母亲。

九尾……我也不用再想着九尾……

“我答应……”

第74章

瑶池水从浮玉山上来，浮玉山终年雾气沼沼，雪崖巍峨冷峻，寒荒枯芜。浮玉山有一种蝴蝶，乌翅展开足有七寸，以猎食沧溟海中雌鱼为生，神族称之鱼妇蝶。据闻，鱼妇蝶能从人眼里，读破人心，即使是在会伪装的人，也不可逃脱。神族将鱼妇蝶的图腾绘在宗堂之中，警醒子孙，在宗堂之中要稚拙守一，不动妄念，不对祖先说谎。说谎的人，如果他的谎言被鱼妇蝶听见那谎言变会变为真实。

但这不过只是个传说。

不曾有人见过鱼妇蝶，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