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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赞叹:“好名字,姑娘父母必高人也,是哪里人士?”苏缨虽未经世事,天真懵懂,然而她历经半载准备闯荡之事,读过的话本车载斗量,死死遵循不得轻易与人透露家中情况的规则,摇摇头道:“我不愿说。”黑衣青年也不追问,唔了一声,便慷慨的邀请她们:“坐下来同吃?”黑黑的灯下,那碟子不知什么油炒的豆苗青白交加,边上还有烧焦的卷,粟米饭也是黯淡粗糙的颜色,苏缨不愿吞咽这样的食物。她摇摇头,还是极有礼貌的对黑衣青年说:”多谢侠士,我才吃饱。“正此时,似为了应景一般,她从吃了午饭出门就再未进食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苏缨臊得满面通红,这下黑衣青年笑得更大声了。不肯在他的嘲笑声中久呆,苏缨收好给家中的书信揣怀里,领着阿曼急急的回房了。这夜她睡得很不好。阿曼下午吃了一条鱼,并不饿,也惯了简陋的卧榻,很快就呼呼大睡。房间木板薄得透风,四下里草虫的鸣叫都听得一清二楚,而此时却并没有半分“虫声新透绿窗纱”的闲情逸致,苏缨在附近房间此起彼伏的鼾声之中辗转难眠。惯了鼾声,将要睡着时,又被自己肚子里巨大的饥饿咆哮声吵醒了。她翻坐起来,围着薄薄的被子,在幽微的灯火下又数起钱来。七百五十二文,没有再多一文。一个馒头两文。住一晚至少四十八文。就算她和阿曼每天只靠馒头活,这点钱也不够几天。仿佛可以看到若干日后,灰头土脸的敲家里门给阿娘认错回家的颓丧模样,苏缨狠狠摇了摇头,决不可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明天起必须去赚钱了。可话本里都没说大侠是怎么赚钱的呀……总不能真的去逮江洋大盗吧。凭自己从家里护院那里学来的拳脚功夫,爬墙都爬不出去,怎么缉捕强梁啊。正在苏缨为未来生计发愁之时,忽有一道黑影,从窗边掠了过去,快得像风一样。苏缨回过神,忽然浑身热血上涌,汗毛都立起来——来了来了飞檐走壁身轻如燕姿态飘渺的江湖!她一把推开窗,晚上的寒风倒灌进来,抢得她打了几个喷嚏,只见窗外月色明亮,野地安静无垠,唯有一人,黑衣裹身,长身直立……手中持一长圆之物,正在……放纸鸢。立刻明白过来窗外飘的只是纸鸢,苏缨失望至极,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一拍窗棂,大小姐脾气呼之欲出:“大晚上放纸鸢,让不让人睡觉啊!”第3章话过往燕去留痕黑衣青年很是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为何半夜无人时,在野地里安安静静的放个纸鸢也会被人骂。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圈一圈的,往回挽着线。“纸鸢怎么吵着你睡觉了?”苏缨还在气头上,抱着手气鼓鼓的:“挡着我的光了!再说,打扰我睡觉就算了,这么晚了,你的线割着路过的孩童怎么办?”“……这里除了你也没有其他孩童。”黑衣青年低声念了一句。苏缨没听见,火急火燎的骂完了,便要关窗睡觉。窗拉得一半,那人道:“等等,不是你自己写的么,遇到游侠儿,以纸鸢召集群侠相见。”苏缨手便是一僵,缓缓、缓缓又把窗户重新推开。黑衣青年抬起头,看到那张出现在窗后的小脸,片刻前还冷若冰霜,此刻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盛满了惊讶与好奇。只不过“群侠相见”四个字,就给这娇蛮的少女添了无限的耐性。黑衣青年忍不住笑了。他的笑声温和又低沉,月光让那五官稀松平常的脸也显得有些琢磨不透起来。“你是游侠儿么?”苏缨脑海里过了一遍此人,是了,他孤身行走,无所依傍,独宿野村,举动怪异——唐时传奇里写的,这样的人不都是大有来头么,说不定他的褡裢里还装着几颗人头哩。黑衣人笑而不答。他的沉默让苏缨兴味更浓了,追问道:“你在此处放纸鸢,你的仇家就会施展轻功来寻你吗?”黑衣人先是点了点头,继而,笑容僵在脸上:“是同伴,同伴来找我。不会有人傻到给仇家放消息的。”苏缨问:“你的同伴是一群侠客?他们会结伴成阵飞过来?”“……”这太过接近于群鸟相会的描述让黑衣人迟疑良久,也不知当点头还是当摇头。苏缨半个身子几乎要从窗里探出来:“我……我可以看你们侠客聚会么?”黑衣人温温然一笑:“当然可以。”他话音还未落,窗后的脑袋立刻消失不见了,然后下阶梯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过片刻,披着薄被的苏缨已从店里跑出,直朝这边奔来,双颊微微泛红,喘息不匀。黑衣人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的搅线收纸鸢。苏缨被夜风所激,打了两个喷嚏,将半张脸都掩回被子里去,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等候着,不发出一点声响,唯恐打扰了这一场她期待已久的侠客聚会。黑衣人收线收得有些困,转回头问她:“你还有没有甚么想问的?”苏缨道:“你们侠客真是用纸鸢联系呀。”“也不是,我们从前放烟火为信。”“为什么改用纸鸢了呢?”“烟火嘛……被人以惊扰睡梦为由,告到官府,屡屡得逞。我们被罚得不轻,只得改用纸鸢。”黑衣人笑的波澜不惊。苏缨怀疑他是在记仇,暗讽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她悄悄岔开了话题:“你们不是以武乱禁,快意恩仇的么……怎么也怕官府?”黑衣人哈哈大笑:“不然如何,官兵上门来罚钱便要杀人么?”苏缨点若有所思“原来当侠客也要守规矩啊……我阿娘做买卖,也常教导我,不可以金银为上,肆意妄为,在商有商道。”“你有个好阿娘,世间万物都是一个道理,在江湖也有江湖之道。”“江湖之道?”“江湖之道,便是人与人的道理。”黑衣人收罢了纸鸢,转过头望着她。他比苏缨高一个头,身姿昂扬,若不是面上黝黑,五官粗平,光看身形真是一个挺拔而气度非凡的男子。“人与人之道,远而近,近而远,亲疏仇怨,林林总总,分分合合,五味杂陈,似放了五载的陈年之水,连着积灰落尘,一瓢饮尽,就是江湖。”苏缨似懂非懂,慢慢点了点头。这句话有些令人难以明白,却以出乎意料的方式,在她心上轻轻撞了一撞。“明白了么?”“明白了。”“所以,你真名叫什么?”“叫洪福。”“……”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