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女
捞女
其实文清如在接受赵景求的追求时,她就已经无数次预想过这样的场景。 赵董事长有四房妻子,不是法律意义上,法律上只有正妻,也不是实际意义上,实际上可能不止。 确切地说,赵董事长和四名女性明确育有子女。 赵景求是二房太太所生,是赵衡发家后续弦的妻子,正妻是一名外交官之女,和一双儿女死于船难中。 三房和四房都是女儿,故而也没能给她们的母亲多分来一点财产和地位。 赵景求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长大,文清如一开始就不认为他会具有专情的美德。 她还是挑选他做她的丈夫,这是她这个阶层能遇到的,最好的选择。 外界一直相传她为了上位不择手段,跟赵景求在一起只不过是为了稳固她在衡瑞集团的地位,跟那些挤破头想嫁进豪门的金丝雀没有任何区别。 她笑,那些并不是谣言。 只是文清如清冷的外表和疏离的个性,使亲近她的人产生一种无比笃定的错觉,她绝对不是这种人。 文清如在自己未婚夫办公室门口看到了那把黑色的樱花雨伞。 她推开那道屏障,房间里没有开灯,但是依稀能看到两具交叠的身影。 文清如抬起手,手指轻轻放在灯光的开关上,并不是为了开灯,而是阻止有人将这一切抖落在明晃晃的灯光之下。 提前准备好丈夫会出轨,和发现出轨对象是自己一手栽培的女下属,完完全全是两码事。 她想培养后生,继承她唯一还算热爱的事业,没想到对方的目标是她的另一份事业。 真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开始预谋,或者说从来到这家公司前就已经确定好了终极目标。拿她当踏板,这让她觉得有几分冒犯。 被信任的人背刺,早就不是第一次了,被一个很像自己当年个性的女孩子欺骗,这倒是头一遭。 原来有人醒悟得比她更早,她在那个年纪,还每天憧憬着爱情童话。 她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景求看到她进来,就像看到当年母亲将父亲捉jian在床一样,母亲歇斯底里,父亲若无其事。 他们两个的情境完全不一样,她若无其事,他却莫名其妙。 父亲问母亲,“你有了很多很多的钱,还想要很多很多的爱吗?” 但眼前完全用不上这句台词。 文清如根本不配合表演。 “清清——” 他推开身上颤抖的女人,那姑娘鼓足了勇气勾引他,却还是在被发现的时候吓得手足无措,一直缩着脖子,像只受伤的鸵鸟。 起身走向她,他的衣服和裤子都还在,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喝了一点酒,躺在沙发上休息,鬼知道这女人怎么进来的,鬼知道她身上的香水和她的味道一样好闻。 她的伞,都是她的。鬼知道文清如为什么会喜欢黑色的樱花,连那只肥猫,英文名都叫Sakura。 他发现他认错了人,还没来得及推开她,她就这样进来了。 他已经准备好了所有措辞,但她竟然当做没看到的样子。 他还在心里安慰自己,是不是当初在一起的时候给她做了太多心理建设。 “我爸有无数个女人,你不要指望我婚后会专情。” 可那些不过只是半真半假的玩笑话,他没有信心可以熬过婚后的七年之痒,但过去的五年里他只有她一个女人。 文清如侧身躲避他的触碰,他追着她到门外,“你就不能听我解释一句吗?” 她看着他,眸子里没有任何表情,除了轻蔑,“你知道我跟你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赵景求愣了一瞬,那层藏匿在他们之间的隐秘关系,竟然就这样被她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男人俊美的面容腾出怒火,他用力攥紧了她的手腕,“文清如,你说,你跟我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爬上衡瑞集团的高层,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生活,对谁都可以颐气指使。” 她毫不避讳地告诉他。 作为一个处心积虑者,她太散漫,作为一个单纯美丽的未婚妻,她太世故。 “你都三十岁了,你有什么资本攀附赵家,享受这些待遇?”他咬牙切齿,气到胸口剧烈起伏。 他老爹的那几房姨太太,有哪个像她这样理直气壮,谁不是哄着捧着以爱之名,绝不会开口提一个钱字。 她算什么,他妈的这算什么? “你要跟我分手?”她有点儿伤心的样子,甚至眼底有些泪意,“天底下哪有我这样的好太太,不管你有多少女人,我绝对不会跟她们争风吃醋,你永远也不必担心后宫失火。” “你知道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吗?” 赵景求想起五年前的文清如,他们这个阶层,看上了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往往不需要费多大力气。有很多汲汲营营求门无路的人,为了讨好他,会主动设局,把美人送到他的床上。 可是他却惦记了她整整两年,就因为她心高气傲,不慕强权,他的钱在她眼里一文不值,所以她在他心里才会这么特别,这么让他念念不忘。 可是,他终于得到了她,才发现当年他爱上的她只是一个幻影,她的内里比任何人都要不堪。 她不过就是,一个披着女神皮衣的捞女。 文清如搂住他的腰,“即使是畸形的,也别放弃我吧,因为外面的女人,全都一个样。” 她没有说出下一句,她之所以不肯放弃他,也是因为早已经看透。 全都一个样,眼下就是最好的。 “我们的订婚典礼,还会如期举行的吧?”她仰起头,那双眼眸清澈如初,“我啊,已经发了几百份喜帖。” “我要考虑一下是否要做个婚前财产公证。”他竟然没有狠狠推开她。 “亲爱的,随便你。” 她松开他,捡起地上那把黑色的樱花雨伞,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