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6-N 思念
周末临走的时候我问林桉要不要回爷爷奶奶家看看，可惜他忘带了钥匙，而他那把也是我这里留下的最后一把，所以我们没去成，虽然没有约定一个具体回来的时间，但是我总有种感觉，我没过多久还是会去到那间屋子。 也不知道那里现在怎么样，虽然每年请的保洁很贵也很专业，不会和你客套太多的话，拿了钥匙就是干，打扫前后都会发来房子里角角落落的照片以及视频。只是我每一次都是匆匆看一眼，或说故意的只看一眼，就把它们保存进了手机相册的一角。 我甚至都不太清楚，那张相片是否依旧放在玄关的橱柜上，是不是依旧的引人注目。 我妈在我们临走前把那些我小时候的衣服全找了出来，一件件的往淮淮身上比划，而林桉则是跟着我mama的动作捡起那些小衣服，拿到眼前前看看后看看，然后有手指摩挲那件小小的布料，他还傻傻的问我：“怎么我不记得你有这件衣服。” “这都是我四五岁的衣服，你都不认识我好吗，要是能知道你也是成仙了。”我从他手里拿过一件小短袖，其实我自己都完全不记得我小时候有这些衣服，mama的确把它们都保护的很好，即使过了这么久了，都没有泛黄的厉害，还能从一针一线之间看出本原的颜色。 小时候我喜欢在外面跑，又爱招猫逗狗捉虫，所以基本都是些裤子，有几件小裙子都mama炫耀似的展示给我看，说她当年的审美真的不错，现在给淮淮穿也不过时。 “你是谁啊，你可是我mama，你能审美不好吗！”我抢先林桉一步做了我mama的狗腿子，淮淮则是看了一会儿就不觉得新奇了，又临近他幼儿园里午睡的点，已经靠在林桉怀里打哈欠。 我们走的时候淮淮睡在林桉怀里，我爸爸mama怜爱的拍了好几张他俩的照片才走，跟医院手术室外见到新生儿的长辈们如出一辙。 后备箱塞满了各色的蔬菜瓜果，尽管我说小区楼下都能买，尽管我们只是生活在一个城市的南北两个区，我爸爸都坚持认为什么都没有家里的好，并重复说：“这些都不是超市里能买的，这是我同事，就是你小时候见过的那个Omega阿姨自己家田里种的，一点催化剂啊农药都没打过的！” 我表示无奈，只好不停的变换后备箱的格局。除了这些，还有他们俩买给淮淮买的零食玩具，各种各样什么都有。 在角落里我发现了一个小布袋子，好奇的拿起来一看，就被林桉出声制止。 “诶，那个是阿姨给我的。”林桉看起来有些紧张，连睡梦中的淮淮都发觉父亲的不对，闷哼了几声。 “你这么宝贝什么啊？”我假装逗他，又作势要打开那个袋子，我故意假装打不开那个抽绳的袋子，他瞬间败下阵来。 “我让阿姨把你的小衣服给了我几件。”他一脸无辜的看着我，“我是给淮淮穿的。” 我才不相信他这话，只是他又补了一句，瞬间就把我噎得说不上话：“我是想发情期的时候可以放在身边，你知道的，伴侣的衣服可以帮助Omega好受一点。” 林桉眨巴眨巴眼睛，看起来好一副娇弱小白花的作态，我连句简单的“变态”都说不出口，只是低估了一句，我又没有信息素，然后接过他怀里的淮淮放到后座的安全座椅上，摆摆手让他上车。 正式出发前我爸趁车窗还没关严实，往睡着的淮淮手里塞了一个厚厚的红包，我和林桉还没反应过来，她和我爸爸就骑着小电驴扬长而去的，留给我们的只有他们两个退休老人潇洒的背影。 淮淮被这动静吵醒，微微睁开眼看了一眼，随后一歪头，又睡了过去，红包也被他随手一放到了后座上。 “哇，好厚啊。”林桉把那个红包拿了过来掂量了一下。 “你快数数多少钱，过两天我们让淮淮请我们俩吃顿好的。”我美滋滋地说道，头一回儿切身体会到了有孩子的好处。 林桉说有很多，他也数不清，好歹也是做过柜员的我对他这慢吞吞的数钱方式表示不屑，让他先放着过两天我直接拿去单位开户，刚好最近新推出了个什么宝宝卡的，我还能挣点业绩。 到家之后淮淮就醒了，还不高兴了一会儿，抓着我的裤脚说自己还没有和爷爷奶奶再见。晚饭的时候还有点食欲不振，林桉便拿着他的碗勺一口一口喂他。 我有些好奇的看着，不自觉地想起，很多年前，我曾幻想过这个画面，在一间精心布置过的房子里，里面粉刷着温馨的颜色，林桉耐心又或者有点笨拙地哺育着一个新加入的成员。虽然林桉不是他的mama们带大的，我却总觉得他会是一个温柔优秀的父亲。 如今他挽着袖口，熟练地舀起蛋羹和米饭喂进淮淮的嘴里，倒是很像一回事。 淮淮见我一直看着他们，不好意思了，拒绝了林桉继续的投喂，并说道：“爸爸你把勺子还给我吧，我自己吃饭。” “没事的呀，淮淮还是小呢，偶尔让爸爸帮你一次没关系的。”我用手捻走了他脸颊上的饭渣，接过林桉手里的那个粉色印花勺子，歪头问淮淮还有没有想吃的。 淮淮摇摇头，说他吃饱了。 “淮淮不高兴了？”林桉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他犹豫地看了看我和林桉一眼，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不是不开心，我是，爷爷奶奶。” 他半天嘀嘀咕咕，在“我”和“爷爷奶奶”这几个字语间横跳。 林桉问他：“你是不是舍不得爷爷奶奶？” 淮淮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学着他父亲的嘴巴张合的样子，说道：“我舍不得爷爷奶奶。” 我安慰他：“淮淮，没事的，爷爷奶奶住得离我们可近了，你想的话，我们周末就可以去爷爷奶奶家玩呀。” 淮淮这才开心了起来，又被我喂了几口鱼rou和蔬菜。 他跟我说我好喜欢爷爷奶奶啊，我说你爷爷奶奶要知道了肯定又得给你包个大红包，他很真挚地说是真的喜欢，不是为了红包的喜欢。 “美国的爷爷奶奶没有这里的爷爷奶奶好。”淮淮跟个小判官一样评价。 都说童言无忌，或许只是小孩子说话模糊又快，连“舍不得”都无法精准表达的孩子又怎么能婉转的说话呢。 我猜美国的爷爷奶奶指的是洪铭的爸爸和洪黎的mama，或许他们这样大的家庭本就有些凉薄，也因为那里的奶奶和他也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所以才做不到和这个孩子亲亲热热。 虽然我的父母和他也没有血缘上的关系，但顾及我和淮淮这样不尴不尬的关系，也可能是因为他们真心把林桉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所以我舍不得爷爷奶奶。”淮淮说着，然后看向林桉，“爸爸不是也很想你的爷爷奶奶吗？”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林桉。林桉没什么异动，只是摸了摸淮淮的脸，回答他说是的，然后就站起来去收拾碗筷，独留下我和淮淮听着厨房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淮淮，你知道你的太爷爷太奶奶已经不在了吗。”我试图用一种比较委婉的方式询问这个或许对他来说太过深刻的话题。 他歪着头，“我见过太爷爷太奶奶。” 我一惊，但淮淮很快就压下了我的惊恐。 “太爷爷太奶奶住在一块石头里，上面有他们的照片。”淮淮说。 “淮淮是回来上幼儿园去见的太爷爷太奶奶吗？”我问他。 淮淮摇了摇头，“是很早的时候，是爸爸想他的爷爷奶奶了，我就和爸爸一起回来了。” 原来他还回来过，我心想。 “花花也认识太爷爷太奶奶吗？” 我说是的，我想和淮淮说他们是很好的人，是尽责的大学教授，每次我去林桉家里，他们总是会有那么三两个学生在那里和他们讨论课题，甚至会把他们留下来吃饭，他们对我也很好，我爱吃什么，喜欢什么，他们总是有那么些印象。 但感觉话语之间，我的语言中最会带着些许哭腔。 真正对你好的人，就算分开了一会儿，你都会思念。 厨房的水声一直流淌着，这间屋子里的三个人都心照不宣的在思念着另一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