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四章 骑士的誓言 遥远的梦

    ——战争结束了。

她最后的战场，将国家一分为二的战争以王的胜利作为落幕。

“哈、哈、哈、哈——！”

骑士跑着。

战争结束，像血一样赤红的夕阳沉下，现在夜晚的黑暗支配战场。

诅咒充满在埋着亡骸的山丘，要把活着的人带走地怨嗟着。

其中，骑士呼吸急促的跑着。

骑士的手握着马绳，拼命挂在受伤的白马上。

活着的只有骑士和白马。

还有倒在马背上，一个王。

“王……！亚瑟王，到这里——！”

虽然自己也负伤，但是骑士还是奔驰在战场上。

骑士所侍奉的王已经被死神抓住。

虽然单枪匹马打倒敌军的王，但是王自己也受到致命伤。

那个伤，在骑士的眼里是没救的。

她们所侍奉的王即将迎接死吧。

“请清醒……！到了那个森林，一定……！”

拼命叫着。

——或者，这样子骑士才能感觉到真实。

她们的王是不灭的。

只要有圣剑的引导，王就不会毁灭。

“哈——哈、哈、哈、哈————！”

呼吸急促、越过尸体之山、骑士的目标是没有被血所染的森林。

她知道王是不死身的特性。

因此，她相信越过这个被诅咒的战场，到达清灵的地方的话，王的伤一定就能痊愈。

不——就只能这样相信而已。

她和其它的骑士不同，相信自己的王。

在宫廷内被孤立，被骑士远离，被人民惧怕。

她以在穷地里不见私情，努力不懈完成理想的年轻的王为骄傲。

她不是侍奉国家。

她因为这个王所以把剑交出去，成为力量迈进，以年少的身份成为王的卫。

看不到真实一面的王。

没有私情，公平无私的少年。

或者，期待只要成为近卫，就能看到王的真实一面。

她只是想看到王的真实一面。

不是在王城或战场所看到的，而是想看到人类真实的笑容。

在宫廷中，从王的责务中解放时就会出现吧。

就算再怎么完美的王，也无法随时随地伪装自己。

但是，那个想法是错的。

她知道的只有和期待相反的事实。

成为近卫，保护王的身边。

比其它骑士还要靠近，一直看着日常行动。

虽然如此，但还是一次都没有。

她的王一次都没有笑过。

“哈——哈、哈、哈、哈————！”

因此而感到生气是什么时候。

完成那样的伟业，应该在荣光内的王。

其实，一次都没有让人看到温和的表情。

无法原谅。

想要相信没那种事情。

正因为如此，总有一天——希望王的脸能出现光芒。

还没有达成。

王还是孤独的。

因此，骑士拒绝王的死。

不可以在这里结束。

这样子的话，这个伟大的王不就没有获得回报吗？

“王，现在待请在这里。我立刻把士兵叫来！”

森林里，骑士把王的身体靠在大树。

一秒都不能迟。

到港口自己军队用马跑快一点的话只要半天。

可是，王是否能不能熬到明天天亮，只要有眼睛的人一点就能看破吧......

但即便如此——

“请忍到那时候。一定会把兵带过来。”

对没有意识的王行礼，骑士往白马跑去。

“——贝狄威尔”

在那之前。

应该没有意识的王叫着骑士的名子。

“王！？清醒了吗……！？”

“……恩。做了一点梦。”

朦胧的声音。

但是，那个声音非常——在骑士耳里感到十分温暖。

“梦、吗……？”

像是询问的声音。

王的意识还不完全。

不这样回问的话，又会落入黑暗中吧？

“恩。没看过的。贵重的体验......”

“……是吗。请小心地休息。在这段时间我会把士兵带过来。”

“————”

吸了一口气。

骑士的话中不知道有什么奇怪的。

“……王？有什么无礼的话……？”

“————不。只是因为你说的话感到惊讶。梦是醒来之后也能看到的东西吗。并非不同的梦，只要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同样的东西……？”

这次换骑士惊讶。

她把整理一下之后，知道那是假的回答。

“————是的。有强烈的思念的话，也会看到同样的梦吧。我也有同样的经验。”

根本没那种事情。

梦原本就是仅此一次的东西。

即使如此骑士还是说谎。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王的不正与道歉。

“是吗。你也真是博识阿，贝狄威尔......”

王感动地说着。

低着头，没有看骑士。

王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地呼吸、静静地、

“贝狄威尔。拿着我的剑——”

用被夺走的声音，做出最后一个命令。

“听好了。穿过这个森林，越过那个被血涂满的山丘。再过去有个很深的湖。把我的剑投入其中——”

“————！王，那……！”

骑士知道那是什么事情。

湖中仙女的剑。

放开保护王到现在，王的证明的剑，就代表她所侍奉的王的结束。

“————去吧。完成之后回到这里，我想听听你看到的东西。”

王的话没有改变。

骑士拿起圣剑，无法斩断犹豫地越过山丘。

——然后。

骑士三次犹豫着要把剑还回去。

的确有湖。

但是无法把剑投入其中。

把剑投入的话，王就不再是王。

骑士因为王而无法把剑投入，因此回到王的身边。

王反复命令骑士。

对谎称剑丢弃的骑士回答“遵守命令就好了”。

违反王的命令对骑士而言是大罪。

但是她还是二度拼上性命。

每当在湖面前时，就会想起王的生命。

——但这终会结束。

觉悟到王的意思绝对不会改变的骑士，在第三次将剑投入湖中。

圣剑还给了湖。

水面上出现皓白的手腕接过剑，在半空转了三次之后，圣剑从世界上消了。

“————”

然后，骑士接受了。

王的结束。

那个太过久的责任，到此结束。

第三次越过山丘的时候，森林垄罩在朝日里。

战场没有什么痕迹。

没有嗜血战争的样子，在清澈的薄雾中。

“——将剑投入湖中。湖中仙女的手的确接到剑。”

王因为骑士的话睁开眼睛。

“……是吗。那抬起你的胸膛。你，遵守你的王的命令。”

在迎接死亡的声音里，骑士静静点头。

——全部都结束了。

之后他们的国家会持续动乱吧？战争不会结束，不久毁灭的日子就会来临。

但是，王的战争就此结束。

他——不，她到最后完成了那个任务。

……光逐渐消失。

因为事情完成了吗，保护她的最后力量消失了。

但是没有闭上眼睛，她还记得，梦中答应过的那个承诺。

【说好了的......我等你。】

以王的身份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名为阿尔托莉雅的少女静静地看着天空。

在她那渐渐模糊的视线之中，仿佛浮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

【菲雅，你终于来接我了么？】

用最后的力气，她向天空伸出了手。

下一刻，她得到了回应，那个手臂，被一双温柔而纤细的柔荑包覆在了其中……

“托莉雅......遵守诺言，我来了。”

简单到了极限的话，却让弥留之际的金发女孩再次绽放了光彩。

“是啊，你来了......”

到来的银发少女手中仿佛有着神秘的魔力，阿尔托莉雅只感觉纠缠自己的疼痛与诅咒正缓缓离开，力量也在逐渐回归。

在银色少女的牵扶下，曾今的王站了起来。

“王、王后殿下......”

伫立在边上的骑士惊讶着来人出现的方式，但是微微楞了一下之后，她躬身行礼。

哪个是，王后啊......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的，她从未想过，这位美丽的王后会是邪恶的魔女，即便应该在火焰中消失的她现在却奇迹般出现在这里，王的面前。

更别说，王的身体在她到来之后明显好转了。

“贝狄威尔......”

轻轻的呼声让一时失神的骑士感到羞愧。

美丽的王后回过了身，这应该不属于人间的美丽让身为女人的骑士也感到目眩，但是此刻出现的一物却占有了她的目光——

断掉的剑，飘在王后身前的两截、即便断裂也依旧华贵非凡的剑。

贝狄威尔感到窒息。

那是王的剑，是那把凝聚了骑士的精髓，代表着王者荣耀的石中剑，那把，名为caliburn的骑士长剑。

那把曾今插在石台中，美丽的令自己没有勇气去碰触的剑。

“殿下，这————”

骑士不解。

这把剑在折断之后应该被王珍重的收藏起来了，怎么——？

“亚瑟王和格尼薇儿王后都将要成为历史......”

银发的王后露出了倾城的微笑，宛若银铃般动听的莺啼。

“而这柄剑，就赐予贯彻骑士道的你吧，贝狄威尔。”

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伴随着王后的轻吟，悬浮在她身前的caliburn悄然的化作炫白的流光，落到了骑士的身上。

“啊——？！！”

惊讶的掀开披风，骑士抚摸着自己右肩下的部位——

那里，有着和caliburn同样花纹的崭新手臂。

“......这是？”

骑士清楚地记得，这只手臂，早在和王共同作战的时候，为了守护王而失去了，现在——

“果然吗，相比起我，你这家伙才是真正的骑士呢......”

声音从背后传来——

“兰斯洛特......是你？”

骑士惊讶的回身看着从森林中走出的身影。

人称湖之骑士，勇武过人，重节重义，举止优雅而不失流丽，骑士道精髓的体现，万人倾羡的存在。

——兰斯洛特。

阿尔托莉雅的惊讶一点不比贝狄威尔少，她惊愕的看着身旁的王后，这一切......只有可能是她的杰作。

“托莉雅，我没有办法改变一切，因为历史不可违抗，但是我尽力的挽救可能挽救的一切，比如这个——”

没有必要再说了，优雅的湖之骑士来到了贝狄威尔的身旁，屈身向着两人行礼。

“王，该知道的一切，王后都已经告诉我了......”

用一如既往的，如同平静的湖面般沉稳的目光，兰斯洛特注视着已是满脸泪水的王。

他不知道，在梦境中的王曾今经历过的那悲痛。

不过——

“王......还可以赐予我救赎吗？”

背叛的骑士，被称为圆桌破绽元凶的兰斯洛特，祈求着王的宽恕。

“兰斯洛特卿......我宽恕你。”

托莉雅道出了这句在梦境中未曾来得及说出的话，回忆中那狂暴的，被诅咒的，怨恨缠身的黑色骑士，至今让她耿耿于怀。

现在，终于有机会弥补了。

“无须自责，兰斯洛特，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对国家，对王奉献出的真诚。从前命运的手掌控着我们，现在亚瑟王和格尼薇儿都已经消失，有没有罪过，已经没有意义了。”

说出了这一直憋在心里的话，托莉雅大松了一口气。

然后——

她露出了一个，骑士一直都没有见过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

森林里静悄悄的，风奏响着轻灵的乐声。

君臣三人默默地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直到——

“抱歉呢托莉雅，打扰了你们......但是时间快到了，我们该走了。”

虽然不想干涉这对君臣的煽情戏份，但是回归的召唤让被下派却强行滞留了三年多，刚刚还用了大魔力的菲莉茜雅不得不打扰了他们。

“到时候了吗？也对，菲雅你的话，在完成使命的哪刻就应该回归的，现在拖了那么久......”

叫着从未听过的名字，曾今的骑士王缓步回到了王后的身边。

“王——”

两个骑士同时叫出声来。

“不要挽留，也不必挽留，亚瑟王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是离开的时候了，而你们——”

她看向兰斯洛特。

“亚瑟王已经不在了，你所背负的枷锁也撤去，接下来......安心的做你自己吧，而不是王的陪衬。”

“是的，王，遵从你的号令。”

湖之骑士垂身，郑重的接下了这最后的王令。

得到确切的回应，她转向了抚着右臂的贝狄威尔。

“贝狄威尔，亚瑟王去了，但是骑士精神不会消失，然而欲望会让它蒙蔽，遮盖，甚至消失......贝狄威尔，你是否可以以栖息在右臂的圣剑起誓，你与你的后人将永远让其绽放光芒？”

这一刻，王淡去的威严如真龙降临。

“我以栖息于臂中圣剑起誓，我贝狄威尔，将坚决捍卫骑士精神，永远不朽！”

半跪着，贝狄威尔庄重的起誓。

“这样子，就真的结束了呢......”

终于了却了所有，王微笑着拉起了王后的手。

然后，如同清晨的雾气一般，这对丽人在朦胧的晨曦中，渐渐消失，再无踪影。

亚瑟王的故事结束了，而历史继续按着既定的轨道运转着。

……只有早上的阳光落下。

寂静矗立在森林里，守望着王的离去。

“结束了？”

“结束了，但是......也是新的开始。”

两名骑士没有走，静静地看着王消失的那个方向，他们送去永恒的祝福。

记忆中永远的孤独之王，到最后终于能得到安稳。

那，非常高兴。

天空广阔、晴朗的天空很蓝。

战争、到此就真的结束。

“————你在看吗、阿瑟王？”

低语的声音乘着风，像是沉入无尽的蓝。

“梦的，继续————”

看着遥远，遥远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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