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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燕不恨她就是好的,哪里还会听她的。薄荷也不想桃华再被牵扯进陈燕的事里去:“我当时就回她说,如今陈姑娘都复了姓氏,王妃也不好再管她的事了。倒是萱草可怜,一直跟着她,也不知将来怎样。”“她忠心,陈燕总还是知道的。”桃华沉吟了一下,“你拿十两银子赏她,叫她仔细劝着吧。将来若是有什么不好,送个信来京城,我若能帮她总是帮的。”底下给桃华捶腿的玉竹一直竖着耳朵在听两人说话呢,这时心里已经明镜似的——郡王妃说的帮,不是帮陈家姑娘,而是帮萱草。不为别的,就为她是个忠心之人。这还是别人的丫头呢,王妃都肯帮。若是自己的丫头,忠心耿耿,王妃又怎么会亏待?玉竹想到这里,只觉得浑身是劲,捶得更用心了。“不说陈燕了。你看了太太,怎么样?”陈燕既然过得还不错,桃华也就无心再关注她,横竖她今年也才十六,就说到二十岁再嫁人,中间也还有三四年的时间慢慢挑选呢。薄荷想也不想就摇头:“太太看着真有些骇人……”瘦得脸上一点rou都没有了,偏偏两眼还贼亮的,看见陈燕更亮得吓人,就跟两点鬼火似的。“陈姑娘看太太的模样也吓着了,亲手端了饭来给她吃,可太太就吃了几口就说饱了。陈姑娘吓哭了,她还说没事,说只要陈姑娘留下来陪她,她这病马上就好。”薄荷原是心里厌恶曹氏的,可如今见了曹氏这模样,也觉得心情颇为复杂。“她愿意跟陈燕回无锡吗?”薄荷那份儿怜悯立刻又没了:“老爷说了一句,太太立刻就哭起来了,说老爷如今有了新人,就容不下她了。奴婢听那意思,非但太太自己不想走,还想把陈姑娘也留在京城呢。”桃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曹氏就是这样的人,永远都不知道分寸。“奴婢已经跟林姨娘说了,先叫陈姑娘住在太太屋里,只当个客人待就是了。份例还比照着从前,只是没有月例银子。”“这样就行。”客人,就是有吃有喝有住处,但是不要想插手蒋家的事,当然,也不会比着从前在蒋家做姑娘的时候再发给她月银。“奴婢看,太太肯定私房会出银子的。”“随便她。”桃华并不在意曹氏那点私房,“柏哥儿也不会跟陈燕争竞些这个。”对蒋柏华来说,陈燕纵然复了姓,也还是他的jiejie。桃华也不希望他长成一个小气的性子,毕竟将来整个蒋家都是他的,若是再争这一点半点的私房,那也实在不像个男人。“奴婢看,哥儿对陈姑娘还是亲的。”薄荷说这话的时候有点矛盾。从私心来说,她当然巴不得蒋柏华只认桃华,但若是蒋柏华对陈燕毫无感情,她又会觉得不对劲了:“奴婢就怕,陈姑娘挑唆着哥儿来求王妃。”桃华笑着摇了摇头:“不会。”蒋柏华若是能被陈燕说动,那早就被曹氏说动了。说起来这孩子年纪还小,并不能很明白这些事情,但他很知道自己并不明白,所以从不乱插嘴说话。之前曹氏天天在他面前哭,他除了安慰之外,也不过是忍不住在桃华面前提了两次曹氏的病情,却从未说过要接陈燕回来的话。“哥儿也难……”薄荷听说蒋柏华不会被陈燕说动,松了一口气之余,又忍不住可怜起蒋柏华来,“这些日子光是侍疾,也瘦了好些呢。”其实侍疾也用不着蒋柏华亲自动手做什么,自有橄榄和银杏呢,实在是母亲这么个折腾法,精神上的压力太大了。虽然蒋锡尽量开导了他,但蒋锡自己也是个比较粗疏的人,而且并不精通什么儿童心理学,并不能让蒋柏华真正放松下来。目前来看,倒是沈数时常带他出去跑马什么的,能让他宣泄一下情绪,更有用一些。桃华轻轻叹了口气:“明天下学把哥儿接过来住两天吧。”薄荷的担忧并不过分,蒋柏华这会儿正被曹氏拉着哭呢:“你瞧瞧你二jiejie,这才去乡下住了多少日子,这脸也黑了手也粗了,若是嫁了那不像样的人家,更不知该是什么样子了。好歹你们都是我生的,就看在这上头,你去求求你大jiejie,让她留下吧。在京里给她找一门亲事,这次全由你大jiejie做主,娘绝不再多说一句了。”蒋柏华低着头不说话,被曹氏摇晃得急了才道:“大jiejie不会再管这事了。”“所以才让你去求啊。你二jiejie跟她不是亲的,你跟她可是亲姐弟!”曹氏急死了,枯瘦的双手紧抓着蒋柏华的肩头,一双深陷下去的眼睛里闪着有些瘆人的光,“你想想,若是你二jiejie也能嫁个好人家,将来你就有两个姐夫能依靠。你大姐夫是武人,可你是要念书的,若是能再找个读书做官的姐夫,岂不更好?”跟着蒋柏华的丫鬟连忙过来:“太太,你把哥儿抓疼了。”怪道乳娘叫她跟着过来,太太这又是要折腾了。橄榄和银杏也忙过来,小心地掰曹氏的手。陈燕在一旁看得急了:“你们做什么!好大胆子!我娘跟柏哥儿亲近亲近,你们还管得到吗?还不放手呢!”在无锡庄子上这些日子,是比从前在刘家好得多了,可是比起在蒋家过的日子,仍旧是多有不及。最显著的一点就是,那时候什么都有人替她打点好了,而在这庄子上,虽然是她自己的地方,却是什么都要她来cao心。曹氏说她脸也黑了手也粗了,这是事实。庄子上有地有果树,总要去瞧瞧,焉能不晒黑呢?至于说到手粗,她现在进项有限,能省则省,润手的脂膏都不用了,又怎么比得上从前仔细保养的样子呢?不过最让她担忧的,还是自己将来的亲事。因年纪还轻,容貌生得也好,又有嫁妆,前来求亲的人并不算少。可是她看来看去,不是穷便是老,如今最好的那一个,家里儿子都有两个了,纵然自己再生下儿女,年纪相差太多,又怎么能争得过哥哥们呢?每每想到这个,她都后悔得夜不成寐——若是当初别自作主张急着嫁给刘之敬,等桃华做了郡王妃,凭这个也定然能给自己找一门好亲事,又怎么会沦落到离异之身,平白的才十六岁就不值什么了呢?若是这次她没有回京城,大约后悔些日子,最终还是会嫁给那家的。虽说年纪大了些,但求娶颇为诚心,想来日后能拿得住。且家里富足,嫁过去,至少不用再精打细算地过日子了。然而就在这时候,曹氏的一纸书信,又让她心里生出了别样的念头——回京城啊,她终于可以回京城了!虽然来接她的蒋家人说得清楚:曹氏病重,接她就是去见见面,侍侍疾的。然而看曹氏的书信上却并未提到自己的病怎么样,她便已经明白,母亲这多半是装病,为的就是让她能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