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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打退堂鼓了。 程小天说:“我以后要自己养活自己的。” 陈锦征一愣,旋即微笑道:“也好。” 陈锦征把他送到咖啡馆门口,倚在门边问他:“傍晚要我来接你吗。” 程小天摇摇头:“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 陈锦征说:“那你注意安全,到家了打个电话给我,”立刻又补充道,“这是出于朋友的关心,你要是无聊了,也可以来找我玩,我永远有时间。” 程小天无可辩驳,垂着眼说:“谢谢你。” 程小天一点也不想回家,下班后悄悄问缪森:“我……可不可以去你家借住几天?” 缪森为难地说:“不是我不想帮你,你知道的,这两天我姐住在我那里……” 不知道是不是被大姐训过,缪森的浓妆和耳钉都没了,其实在程小天看来倒变得清爽帅气许多,只是时常蹙着眉头,露出些分身乏术的疲惫来。 程小天抱歉地说:“你忙你的,我就是随便说说。” 员工纷纷下班了,程小天在咖啡馆里拖到八点,领班奇怪地问他:“程小天你怎么还不下班?我记得你是白班吧?” 程小天刚想回话,咖啡馆的门被人猛地推开了。 程小天一看见那人就转身想从后门走,被人用力拽住了胳膊:“对不起,我来晚了。” 程小天不想在店里闹得难看,一声不吭地向外走。 居彬迟疑地跟在他身后,走出咖啡馆七八米,走上前去要从后抱住他,被程小天用力甩开了。 居彬着急地说:“你听我说,我是被人栽赃陷害的,事情快解决了……” “什么事?”程小天用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漠然声音回应道。 居彬一愣:“你要是不想听的话,我不说了,我们回去……” “为什么又不说了呢?”程小天不看他,自言自语道,“我们只是相识关系的普通朋友而已,的确是没什么必要把这样重要的事情告诉我呢,何况我是个笨蛋,就算告诉也……” “不是这样的!”居彬急促地喘息着,“我是怕……” 程小天抬头看着他。 居彬说完“怕”之后却说不下去了,在昏暗的夜色下,脸上慢慢变红了。 程小天心口堵得厉害,不想再跟他说话,转身想走,迎面看见秘书严肃端正地从对街走了过来。 “居总,”秘书站定,开口道,“全公司的人都在等着您。” 居彬只是看着头偏向一边的程小天,仿佛什么都听不见。 “居彬先生。”秘书扬高了声音。 居彬说:“你先回去。” 秘书忍了忍,还是欠了欠身,扭头走了。 程小天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你回公司吧。” 居彬几乎是眼巴巴地看着他:“那你呢。” “我回家。” “在我回家之前,你都不可以走,要乖乖待在家里,知道吗。”内容是完全不讲道理的命令式的,语气却与恳求无异。 程小天一声不吭地朝公交车站走。 乖乖巧巧的短发,几乎像是中学生。脸上没什么表情,连脚步声都如常。 心却是一片寒霜下的冰天雪地。 第24章 程小天发短信给缪森:你在家吗。 缪森很快回复:我姐刚逼着我从她带来的镇上未婚女孩儿的照片里挑出喜欢的,我快受不了了,好不容易才借口打夜工逃了出来。 程小天:我可以跟你聊聊吗。 他心里闷得慌,不愿意打电话惊扰远在千里之外的父母,又不想找陈锦征,想来想去还是找了缪森。 缪森和他约在醉酒那晚所在的清吧。程小天点了杯牛奶,慢吞吞地坐着喝。 缪森戴着鸭舌帽进来,在他身旁坐下:“那晚谢谢了。” 程小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也很感谢你跟我说了那么多真心话的。” 缪森神情有些忸怩的别扭:“我也不知道我那晚怎么了,其实没有很醉,也清楚地知道你后来送我回家的事。可就是止不住地想一股脑统统说出来,其实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程小天说:“我相信你说的,可我还是觉得,不全是那样的。” “嗯?” “我喜欢的人……就不是那样的。” “我见过吗?” 程小天犹豫了一下:“你应该知道他的……他跟你们关系很近,但是不是模特。” 缪森不在意地说:“那我可不一定认识,这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下回有机会可以一起见个面吃吃饭。” 程小天点点头,把涌到口头的话咽了下去。 他虽然不懂设计衣服的事情,可是他完完全全相信居彬说的自己没有抄袭的话。居彬从来不会说谎,也不会偷别人的东西,这是绝不可能有错的。 让他伤心的是,居彬从头到尾向他隐瞒了这件事。 焦灼、烦躁、着急、难过……所有可能会有的情感,事情的起因结果,居彬都不愿意告诉他。如果不是他跑到公司去,他直到最后都不会知道有关这件事的一丝一毫。 好像他就是个完全不相干的人,一个每天放在家里的没用的摆件,只要每天定时定点地看着他乖乖吃饭、睡觉,需要的时候把他按在床上zuoai就够了。其他与自己的情绪有关的一切,他都懒得与他分享。 他知道自己笨,可是全部的喜欢、讨厌、伤心、快乐,他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他。有的事情不好意思告诉父母,可他全部都会告诉居彬,因为知道那个人虽然有时气急了会打他屁股,可是从来没有真正对他生气过。 可是事到如今,他开始有些困惑,隐隐地怀疑居彬的“不生气 ”到底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宽容大度,涵养实在太好,还是因为……根本就不在意。 一开始接受他的“追求”,或许是图新鲜,觉得他有些好玩。 那后来呢? 缪森以前当面说过他“我真的怀疑以你的智商是怎么活到二十多岁的”,从小到大,他也很多次因为自己与别人的那些“不同”而被同龄人孤立过。 三年了,居彬的新鲜感应该是过了,可是居彬对他的态度和当初并没有多大差别。真要说的话,大概是对他的态度更为熟稔了,训话时的熟练度时常让他产生自己又多了个长辈的错觉。 可是这,真的是恋人之间的喜欢吗。 他隐约想起来父亲返乡前,似乎是很慎重地和居彬交谈了的。父亲少见地眼眶红了,那时的他却什么都不懂,傻乎乎地在旁边乐。 那时,父亲和居彬谈了些什么呢? 是随便聊天而已,还是拜托他好好照顾自己的儿子? 程小天忽然身上一寒。 无论是在生活中,还是在工作上,居彬都是个非常负责任、非常稳重可靠的人。所有人都这样说。 这样的人,出于道义和责任,照顾自理能力不足的朋友,似乎也是……完全说得通的。 仔细想想的话,居彬确实从来没有对他说过类似“我喜欢你”这样的话。 只是他一直一厢情愿地认为,这就是恋爱。 缪森的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程小天一惊,回过神来,慌忙晃晃脑袋:“没什么,在想……一些事情。” “真稀奇,”缪森坏笑了一下,“我们程小朋友也开始思考人生了?” “什,什么啊……” 缪森大笑着点了个奶油培根焗饭,把托盘推给他:“在店里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没吃饭,不觉得饿啊?” 程小天不好意思地向他道谢:“钱我会尽快还你的。” 因为这几天总是到处跑的缘故,身上的零钱所剩无几,月工资还没发,他又不想去找居彬要,竟然有点陷入窘境。 缪森说:“我还欠着你一千二呢,等这个月放了工资就还给你。你以后饭点就来找我,别饿出胃病来。” 程小天感激地应声,拿起勺子挖饭吃。 一边吃一边回过神来,觉得刚才陷入沉思越想越歪的自己有些好笑。 居彬的确是个公认的责任心和工作能力都很强的人,但是他怎么能凭自己没有根据的揣度,妄自猜测居彬对他的用心。 他对居彬闹别扭,也的确是仗着居彬对他的包容忍让,任性耍赖的成分居多。 怪他不告诉自己、敷衍自己,怕他并不是因为爱情才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居彬对他的宠爱、无微不至的照顾,他都是知道的。 这样用莫须有的罪名就把居彬从心里摘出去,推得远远的,对他实在太不公平了。 如果只是毫无感情的照顾的话,居彬应该忍受不了这么长时间的吧?毕竟,如果居彬另外有喜欢的人了,他也不会一点都感觉不到的。 秘书也说安晨和工作室只是合作关系,工作上出事,他们临时聚集到一起商量事情,也是很正常的啊。 程小天终于想通了,放松地倚靠在转椅后背上,嘴抿着,嘴角偷偷浮现出一丝笑意。 缪森嫌弃地看着他:“露出这么傻不拉几的笑容做什么,别人会以为我拐卖智障儿童。” 程小天说:“在想我喜欢的人。” 缪森差点一口酒喷出来:“你他妈学中学生玩儿纯爱啊!” 程小天不理他,喜滋滋地从胖肚玻璃杯里吸橙汁喝。 缪森摇摇头,明显觉得他无药可救了,问酒保要了电视遥控器,转过身,百无聊赖地打开墙壁上挂着的液晶电视。 调了几个台都是又臭又长的恶俗宫斗剧,缪森几乎要抓狂,索性调到新闻台。 “……针对JWU的抄袭事件,设计师居彬与合作模特安晨今日傍晚出席了新闻发布会,澄清有关谣言,并拿出早于杂志图稿刊出时间的定稿证据。发布会结束时,出现了小小的状况……” 程小天转过头。 并不十分清晰的画面上,记者个个伸长了话筒,拼命向前挤着,安晨不知被谁绊了一下,眼看着就要向右后方狠狠摔去。 ——然而并没有摔倒,正正巧巧撞进了居彬的怀里。 居彬面色苍白,看不出表情,手却在一瞬间伸了出去,稳稳地把安晨抱进了怀里。 安晨是紧紧抓着居彬的双手站起来的。即便是突发事故使然,由于安晨和居彬的性向早已不是秘密,旁白立刻添油加醋地大肆渲染起来。 两人在露骨的解说言辞中亲密依偎着,仿佛热恋已久的恋人。 程小天恍惚着,只听见缪森在他耳边酸溜溜地说:“等着吧,明天就得新闻满天飞!” 第25章 程小天从网上找来当天的全部采访和视频,仔仔细细一字不漏地看完,看完后就不声不语地坐在座位上发呆。 手机屏幕上,从容微笑着的安晨说:“由于我在这次大秀中参与很多,所以居彬先生的创作过程,我是全程参与了的。 “是的,只有我们两个人。因此起初居彬先生的确很困扰,要怎么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呢,毕竟所有的设计过程都是按照从前的习惯手绘的。为了防止外泄,也从来没有准备过电子版的副本。如果不是我恰巧用手机偷偷拍下了初稿,恐怕这次的事件的确会非常难以解决。 “具体的拍摄时间已与编辑部核实比较过,完全是早于那位作者的投稿时间的,如果那位作者愿意拿出更早的时间证据,我们也愿意做更深一步的 交流。总之,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究竟是什么人泄露出去的,我们也还在调查当中,请大家耐心等待,我们和大家一样气愤和急切地想要知道真相。” 居彬自始至终板着脸,除了末尾扶安晨的那一下,只在记者询问真实性的时候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其余的时间,都是安晨在游刃有余地解释和控场。 居彬一直在做的那一件设计,程小天是知道的,有几次晚上跑到居彬书房里去翻杂志玩,看见了居彬摊开在宽大书桌上的白色图纸。 他想说,我也可以证明的,我是最了解居彬的人,他的任何事情我都知道。 可是没有人会相信他。 现在所有的人都相信,安晨才是与居彬最亲密的人,除了安晨,居彬再也没有把图纸给第二个人看过。 缪森有点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程小天喉咙滞涩,说不出话来。 他机械地跟缪森告别,一个人坐公交回了家,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一直到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向十一点。 他听见不远处大门吱呀打开又阖上的轻微的碰撞声,汽车缓缓驶入车库的与地上的沙砾摩擦的声音,熟悉无比的脚步声,和锁孔轻轻转动的声音。 门被有些急促地打开了,居彬看见他,明显松了口气,露出笑容:“怎么还不睡,我……” 程小天说:“我在等你。” 居彬一愣,或许是受先前程小天的冷漠态度影响,明显地露出些惊喜的神色来。 他带着满身寒气,一点不客气地至上而下抱紧了程小天,把他压在沙发上,手指从衣服下摆伸进去,摸索着他的后背。 程小天没动没拒绝,任由他动作:“我看见你们的采访了。” 居彬身上僵硬了一下,停住手:“你看见什么了。” “只有你们两个知道衣服长什么样子。” “其他呢?” 程小天默然数秒,开口道:“没有了。” 居彬不易察觉地轻呼了一口气,微笑道:“我知道的时候的确也很惊讶,他竟然偷偷拍了照片……如果放在平时我可能要发火了,不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