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树妖

    经过讨论，两人做出了“躲着吉尔伽美什，远离城邦，就在森林里求生”的决定。

    “森林里分不清方向，我们沿着这条溪流走，以便随时有水喝，也不容易迷路。想吃鱼就吃鱼，不想吃鱼就打猎，摘野果吃。”

    “对，我们往上游走，因为下游极有可能就是森林的边缘和人类村庄了！”

    制定好行动计划后，他们沿着小溪漫游，累了就休息，吃东西。天黑了，狮子在树下打盹时，张成越就爬到最高的树顶上去看星星。

    通过树顶瞭望的景象判断，他们果然离人类的居住地越来越远，深入了森林的腹地。

    三天过去了，五天过去了……要不是每天在树上刻数字，他们都快忘了到底在森林里渡过几日的光阴。

    “我要死啦！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没有漫画！什么都没有！……太无聊啦！怎么办？”王朋一路走一路喊。

    张成越像猿猴一样，抓着一个藤条从高处荡过来，轻盈地落在一块岩石上，“这样的日子不是挺好的吗？天气暖和不会冻着，有丰富的食物……而且看在你是头狮子的份上，野兽也不敢来sao扰我们，不用学习，不用工作，也没有压力，还能一路欣赏美景，这样的生活多悠哉啊！”

    “人活着是为了追求精神上的愉悦，只有动物才会满足于温饱！”王朋撇嘴，“我想回城市，吃火锅、吃我妈炒的青菜，能有个漂亮妹子陪我也行……”

    “皇上，”张成越学者清宫剧的语气，无奈地道，“就算跟我说这些，可是也臣妾做不到啊！”

    “……唉，我们不会老死在这里吧？”王朋说。

    “朋朋，要是照小说里，这种寂寞的深山老林，不正是修炼的地方吗我们可以先练得一身本事，再出去啊！”

    “练什么本事啊？我一路都试过了，找不到任何系统、道具、资料库、秘籍，也没有特殊能力……”

    “我倒是摸到点门路……”张成越说，“穿越到这里以后，我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力变得敏锐了。仅是如此倒没什么，我在琢磨，要是能够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通过感官连接，扩大到身体以外的话……”

    朋朋听了，有些羡慕，说：“看来主角光环开始在你身上发光了……”

    张成越一愣，查觉到它的失落，正苦思安慰的话，但又忽然查觉到什么，于是低声说：“朋朋，有点不对劲儿！好像越往前走，森林越来越密了。”

    朋朋仰头四周一望，的确，这里的树木遮天蔽日，肆意疯长。按说森林应该变得更加生机勃勃，可奇怪的是，这里越来越幽暗静谧，反而死气沉沉起来。

    “是不对劲，”朋朋说，“刚来时的森林还挺热闹的，各种猿猴和鸟叫声，现在却听不到什么声音了。”

    “赫……”狮子忽然寒毛直竖，向后倒退说，“那是什么？”

    “拜托你不要惊叫！特别在这种安静的地方……”张成越咕哝着，大着胆子走近灌木丛中的张望——那里赫然横卧着一具大型动物的尸骨！

    张成越仔细辨认，这具白骨的骨架至少有骆驼那么大，可是头部很大，也许是巨型野猪或犀牛？然而它没有犀牛的独角，却长着与野牛不同的奇怪的两只犄角，看起来有点阴森邪恶。不过，这个动物已经死去很久了，白骨都有一点变成了青色，每一条长长的肋骨上都缠绕着青色的藤蔓，藤蔓上甚至还开着星星点点的小花。

    “没关系，已经死了很久了。”张成越为了驱散心中的不详之感，故作轻松地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尸骨，但是杀死它的一定是狮子之类的大型食rou动物——作为狮子的一员，你还会害怕？”

    “当然害怕了，我都说了我的内心依然是人类，况且这头死掉的野兽看起来比狮子还凶恶。”

    张成越啧啧地摇头：“不行啊，朋朋，你不是想通过穿越变得强大吗？现在你有了狮子一样的外表，狮子一样的力量，可是内心还是弱小的人类，这样和以前有什么区别呢？你要通过这次冒险，把自己的心炼成一颗狮子的心！有了狮子的心才会有狮子一般的威严的眼神！等你变回了人类，你就成了一位拥有狮子一般眼神的少年了！”

    朋朋一怔，想起了《龙族》里的路明非，《天之炽》里的西泽尔，心潮澎湃了起来，它下巴微收，威严地收缩起了它猫科动物的瞳孔，双眼放出了让人莫敢逼视的光芒……维持了几秒后，朋朋脑袋一松，说：“太累了……就算是狮子的心，遇到危险的情境该害怕还是要害怕嘛！”

    “我逗你的啦！——刚才的样子不错，很有感觉！”张成越哈哈大笑。

    “别笑啦！我说，此地不宜久留啊！你不觉得阴森森的，到处不对劲吗？刚才一路都看到过动物的尸体，一开始是野兔老鼠之类，越往后体型越大了！”

    “对！对！我们赶紧原路返回吧！”张成越其实心里也直打鼓。

    “原路……”朋朋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四处寻找，“咦？哪里是原路？我们从哪里走过来的？那条小溪怎么不见了？”

    “是啊，不知不觉走过小溪的尽头了……”张成越也慌了起来。

    “哎呦！”

    “又怎么啦？”

    朋朋毛骨悚然地说：“刚才地上的藤蔓动了一下！”

    “哪里？”张成越在它脚底四周一看，并没有什么东西在动。

    “错觉吧！藤蔓是植物，不会动的！”

    “刚才真的动了！还绊了我一下！”

    “不过地上爬着好多藤蔓哦，弯弯曲曲像一条条大蛇一样，被绊到也是正常的吧。”张成越强装镇定。

    “我就觉得这些藤看起来像活的！刚才那个动物的尸体很像是被藤蔓植物吞噬的！”

    “不要吓我！赶紧走赶紧走……只要找到那条小溪，顺着往下游走就可以脱身了！”张成越喊着，回头一看，森林幽暗的深处弥漫着一团浓重的灰雾，逐渐向这边蔓延过来了。

    “洪巴巴？……难道这座森林里住着那个传说中的怪物洪巴巴？”张成越喃喃地吐出了这个名字，脸色惨然，一颗心仿佛被魔鬼的手抓住了。

    “什么？”朋朋摸头不是脑，“噢，我想起来了，游戏里是有个叫‘洪巴巴’的森林怪物，它是恩奇都的宿敌，难道现实中也有吗？”

    “有啊！”张成越说，“可是就算我拥有恩奇都的全部力量，现在和吉尔伽美什联手也打不过洪巴巴，它可是神话里的怪物，这整个森林都是它的一部分！”

    “那我们快逃啊！”

    “别急，这里只是怪物释放的结界的边缘，乱跑的话反而会跑到中心去！我们先分辨一下方向！”

    “好……”朋朋停了下来，扇动鼻翼到处嗅着，用它野兽的直觉来寻找蛛丝马迹。

    张成越凝聚目力扫视四周，现在他拥有着超越鹰隼的视力，可以看清极远处豌豆大小物体的细节，可是四周的景物变得一模一样的幻境——遮天蔽日的大树挡住了天空，盘根错节的根茎和藤蔓铺满了地面，树干之间填满了灰紫色的瘴气，即使他能看清瘴气中每一颗变幻浮动着的微小颗粒，却依然找不到方向。

    也许视觉是最容易蒙蔽人的，张成越干脆闭上了眼睛，用耳朵去聆听地下水的流动，用鼻子去嗅空气中的水分子和流体的方向，进而五感全开，搜寻着那条林中水脉的特殊律动。

    海量的信息通过他的感官、通过脚下的大地，通过他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涌入。

    天籁之中上百万的音调，上千万生灵的活动，空气中细微湍流带来的气息……已经化身恩奇都的张成越，从上亿的信息光点中分辨和搜寻他要寻找的东西，这些信息逐渐拟合成几条光点构成的主线，最后汇集成一棵上抵天穹、下至黄泉的闪光巨树。巨树下部无数的根茎中，他终于找出了那条由无数点阵描绘出的水脉，那条通往外界的路径！

    “这边走！”张成越大喝，狮子立刻地跃起，跟随他起落的身影迅捷地穿越密林，不顾一切地向前飞奔。他们很快找到了那条溪流，顺着它一直往下游逃去，一刻都不敢停留，颇有种失魂落魄，亡命天涯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