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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短啊,短得令人生恨。“臣……臣无能……”他咬着牙挤出来的字,是向她请罪。“牧礼。”薛雉唤他的表字,赵行谦一时没应上来,以为是幻听,好久,他抬起头,诧异地喃喃了句,“臣在。”“你做得很好。这些年,辛苦你了。”她话不多,留给他的也只有寥寥几字。看似平淡,但之于他,如金似玉。他本没有那么好的福气,能与她走这不长的一段路,已是最大的福气。出了峪王关,赵行谦和高家表兄代皇上传达奕陵君几句关慰的话后,就骑马回了京。一行人马在峪王关外扎营。这日,薛雉换下喜服穿起红裳,正对镜梳妆时,萧原在外请见。得准后,他入了帐,手里还提着一壶酒。萧原将从信鹰脚上解下的信筒交给她,道:“你六哥……”他这样一说,又觉得不对,改口道:“是李绍。”“我不知你的心上人会是李绍,他说时我还不信……怪不得那日在猎场,他那么嚣张,原来他也不想输。”他笑叹着,见薛雉欲答又不知还从何说起的模样,忙摆了摆手,“别在意,妹子,李绍是个不折不扣的英雄,值得托付。老师的遗愿也算了了,我很高兴。”薛雉将信筒握得紧紧的,道:“谢谢。”萧原摇头,“万万不必谢,其实有了这桩婚事,我回越祗会少费了许多时间,也有了余力做更多的事。从前我不屑借助这样的手段,可奈何李绍是个天生的说客,他让我受益,又不让我觉得有愧。”薛雉默了片刻,请人从匣中取来萧原的宝刀,双手奉还给他,再表谢道:“无论如何,我都很感谢奕陵君的心意。”萧原望着宝刀笑了笑,却没有再接,“就当我这个做兄长的一片心意,好好收着,往后你还是萧原的妹子。李绍答应我会一生一世照顾你,倘若他反悔,为兄会替你做主,不再让人欺负了你。”话已如此,薛雉怎敢再怠慢了他珍重的心意,又将宝刀小心收下。萧原与她喝了几杯喜酒,让她看看李绍传信中说了什么。帐外忽然好一阵sao动,很快就有人喝传,道:“奕陵君,是雁南王的兵马。”薛雉捻开信卷一看,见上头书着两字——“家雀”。她心下一动,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将信笺一下攥在掌心当中。萧原瞧见她颤动的眼睫,笑了一声,“去。薛雉,去罢!”薛雉也顾不得其他,跑向帐外牵起一匹马,一挽缰绳,策马冲出了越祗的营地。她看见遥遥远方,迎亲的队伍皆是赤甲红翎,马头披彩,犹似漫天的红霞横在尽头。浓烈的赤红裹着李绍,红袍在风中翻涌如云,清俊的脸,深黑的眸,在看见那似飞来一般的身影时,朗朗地笑起来。他下了马,轻笑着张开双手,薛雉不待勒停马就翻身下来,险些跌了一跤,还吓得李绍跟了两步,可薛雉又很快站稳,脚步那样轻快,一下扑到了李绍怀里,与他紧紧相拥。李绍抚着她的肩头,听她不住轻喘,失笑道:“跑这么急作甚?我会一直等你。”薛雉不知该从何说起,往他胸膛里钻了钻,声音发颤道:“你记得,你记得……”拢着她的手臂愈发紧了,李绍轻蹭着她的额头与发丝,道:“怎舍得忘。”随从走近萧原,与他同望着远处相拥的身影,问道:“奕陵君,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萧原负手,微微笑道:“着令上下系白,回京传信,说长公主永嘉在途中久病。……殁了。”在这峪王关外的川野上,北边是浩浩雪白,南边是殷殷赤红,譬如过去,亦若将来。*自从永嘉长公主离京远嫁后,没多久皇上就抱了病,虽不误朝事,但整日神情恹恹,看不出一点喜色。前些日子礼部尚书家的三女儿进宫陪伴表姐淑妃娘娘,无意间与皇上碰着几次面。皇上留意了那三姑娘好些眼,淑妃看在眼里,暗暗记在心上,这日就托三姑娘代她去御前,给皇上送盘糕点。三姑娘来时,李桓刚刚批完折子,没个形状地倚在榻上,手指间撑着暗红的花绳。她奉上糕点,讲明来意,李桓一听就知淑妃在谋算什么,想起这女子是礼部尚书最宠爱的小女儿,问道:“孟尚书才华横溢,想必教导出的女儿也不差罢。”三姑娘羞红着脸,也不敢展露锋芒,道:“家母讲,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臣女也只识得几个字。”李桓扬眉,似笑非笑,三姑娘也不知他听了这话是喜还是怒,可看着他的眼睛,心头总漫着股寒气,唯恐在圣人面前讲错了话。李桓翻着花绳,问她:“你会这个么?来,你坐过来,也陪朕……”掌事太监忽地高呼一声“皇上”,李桓皱眉,见他跌跌撞撞从门外闯进来,不成体统,一下跪伏在膝前,哭得眼泪横流,“皇上,皇上……!”李桓一脚踹在他身上,“哭什么!”那太监哆嗦着,话都说不利落了,“越祗传信说,长公主殿下、殿下不堪路遥,久病不愈,在去往越祗的途中,病,病……病故了……”李桓先是一怔,点了点头,像是听了件不值得过耳的事,脸转向那三姑娘,将手上的花绳重新撑起来,问:“你,你会吗?”那三姑娘听闻长公主殿下病故,本已惊得跪下,听见李桓莫名其妙问起翻花绳的事,又诧异又惊惧,不顾着思考,下意识摇了摇头作答。“哦……”李桓又点了点头,目光有些涣散,胸口像是憋着什么,有些闷闷地发疼,他目光寻到掌事太监,再问了句,“你方才说了什么?”掌事太监教李桓这副模样吓得手都抖了,“长公主……是长公主……皇上,您节哀,您顾着身子,千万别……”不等他说完,那憋压在李桓胸口的东西一下窜上喉咙,血气翻涌,他稍稍弓了下身,一口猛呕出来,青黄浊液中混着血丝,吓得满宫的人都跪着上前,接迎着李桓。有焦急唤太医的,唤皇上的,轰隆隆的声响在李桓耳朵里炸开。他胸腔里疼,喉咙里疼,额头也疼,好像教什么东西死死压住了,无一处安好,无一口不在喘息。他目光游移了好一阵儿,没找到想见的面孔,便狠狠推开面前的人,流星飞箭似的往外跑。黄昏天里的晚风混着清新的香往他喉咙里不断钻,不断补充着空气,支撑着他往外跑。宫人,大臣,禁军,都在他身后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