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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才答:“那走吧,抓紧时间。”我不知道他怎么看我,但其实也不重要。侯府的路我很熟,密道的入口更是背了千八百遍。我不爱背书,但这种保命的东西却被要求着记得很牢,通向不同方向的我都能分清——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真的用上。“再偏一点,快到了。在厨房的小院里。”其实上次父亲也是想把我直接送出城,可是当时情况太紧急,张伯带人护着我离厨房尚远时就被追上,只能从附近的密道逃进了城里。这回倒是用上了。到了地方,我在地上忍痛摸索了半天,才翻到了秘道口。正充满了自知之明地要开口探路,段烨却直接吩咐:“小双带半队人走,速去速归。找安副将,让他带人从密道进城。你简单说,他能明白的。”“是。”那个会读唇语的士兵应了一声,带着五个人迅速从秘道口消失了。段烨看着他们离开,然后疲惫地闭上了眼,再睁开时仍是褪不去的阴沉。不像是在为战局忧心,好像他一直以来就是这样。我翻滚着靠上灶台,一点点让自己借力坐了起来,有一点大事将成的茫然,想找点话说:“你就不怕我一直是在做戏,里面其实有埋伏,或者根本是死路?”我一直是个胆子大的要死的人,此刻真的死期将近,连在段烨面前也什么都敢说了。他惫懒的笑了下,目光中带了分浅浅的矜傲,亮的惊人,有种舍我其谁的气势——“我还不至于有这么傻。”然后那神色很快退去,换成了一声漫不经心的轻嗤,一切就像是我的一场幻觉。在那场幻觉里,我窥得了那戏中人的半分神采——仅有半分。我也和他一起笑了下。我终于见到了一直想见的人,可他浑身上下抖落干净了,也就像了那么一点。如果不是在那种情况下,我大概会失望吧。“不如你说说,怎么认出我的身份的?”段烨问。我看着窗外,雨要停了。“因为他们叫你‘少帅’。你占了韩广川私设的□□库杀了知州府的人。你们训练有素却并未帮忙守城。”“就这样。”“嗯。”其实我没说实话。要我怎么说,这个名叫段烨的人,我未曾见过,却将他的故事听了两年,在心里勾划出了一个形象,熟悉到他的声音一出口,那画像就自动与他重合——但竟只像了半分。第七章过了一阵儿,城外强攻又起。炮声震得我耳朵疼。“他们到了?”我问。段烨点点头:“应该是。城外组织佯攻分散敌军注意力,等安景良进城之后内外夹击,能轻松些。”这个道理很简单,我也能想明白,要不也不会在生死关头用这密道来救命。“然后呢?你们攻占昌迟之后如何?”段烨没答话。我咧嘴一笑,满不在乎地乐乐:“我一个将死之人,还能泄露什么机密?我就是想听听,看看什么时候狗皇帝能死,算计着他也死了再喝孟婆汤。今世之事今世毕,我下辈子一定不要再和他有所牵扯。”“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说什么‘将死之人’?”段烨心情好像变好了点,挑眉问我。然而他自己又马上意识到了我的意思,牵了下嘴角,看向了别的地方。“别多想。你的那个问题我没回答,只是因为我也没有答案。”我愣住了,反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段烨一句话表达了两个意思:第一,他没想杀我,我能活下去了;第二,他身为齐国捅入郑国的利刃、名震天下的大将军,攻城之时尚未想好下一步?我的精力就那么多,不知道该放在哪件事上,于是大脑干脆罢工,什么也思考不了了。“哦。”我说。然后不自觉地笑起来。是劫后余生吗?很好,那我的仇,我能亲自报了。“能说说吗,长平侯为何获罪?”平静下来的段烨的声音很凉,与最初感知到的冰冷不同,就是一种了无生趣的凉。我搓搓手,从一边拖了点稻草盖在身上。段烨看了,要把披风递给我,我冲他摆了摆手:“没事,没那么娇气。你问我,其实我也不知道。重兵围府之前一点消息也没有,要不然也不至于偌大的侯府只跑出了我一个。我大哥,未来的长平侯,他们问都没问一句就直接射死了。我就想,能让他们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杀人的罪名有多少?谋逆吗?可我侯府上几代就交了兵权——”我突然抬头看段烨,觉得他或许能给我答案。“我们选择这个时候发起战争,的确是听到了风声……昌迟之后的两城,江丰和成山刚刚换防,军心不定……”江丰守将和成山守将,都曾是我外祖门下!果然吗,要一举拿下我们?昌迟这边已动,京中呢?外祖家的人我虽未曾谋面,但那也都是我的亲人啊!我颤抖起来。段烨说:“我们在京城也有人,消息应该会很快过来。”他的语气甚是平淡,恐怕是早已熟知了这套路、预见到了结局了吧。“我外祖为了国家鞠躬尽瘁,我长平侯府多年以来安分守己,为什么是我们?功高盖主吗?他自己没本事没能力有那份‘功’,就看不得别人有吗?心胸狭窄到了这种程度,还做什么皇帝?”段烨震了一震。我一腔怒火,也顾不得别的,话直接就出了口:“要论起‘功高盖主’,谁能比得了您?少帅您可得小心着些,皇帝都惯会说一套做一套,我长平侯府就是你的前车之鉴!”“我三年前,曾与邵老将军有过数面之缘。”邵老将军正是我的外祖。我家不尚武,自母亲去世,再没人给我讲过他的事。段烨竟然是第一个。“他说我少年锋芒,过盈则伤。”然后便没了下文。但我听了他这一句,便全懂了。我冲他惨笑,然后抱紧了自己。其实我没错。只是少年虽不识愁滋味,早晚有一天,也只能欲说还休。段烨带了一队人来,此时被排出去了半队,还剩下的六个人散在院里院外各处,时刻戒备,却又像是在听我们说话。有人听着我们的话一直在皱眉。段烨叹了口气,道:“得了,都过来吧,这地方也没人来,别守了。”我躺在一旁,偏头看着他们聚拢过来,觉得特别特别累。我撑了这么久,在生死之间游走了这么久,此刻终于生的希望压过了死,不觉轻松,只觉得累。当我需要面对活下去的时候,才发现,我的仇恨不是我凭着这临死前爆发的这一腔意气就能怎么样的。当我安静下来再想,那些“同归于尽”之类的想法,都只是个笑话而已。算了下时间,他们离开时用了近半个时辰,回来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