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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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要去参加亲戚的葬礼，清晨起得很早，是母亲来叫你起床的，洗漱以后一家人坐在餐厅里吃早饭，司岚换了一身浅蓝家居服，额头上贴了个创口贴，脖子上满是红痕。 母亲问起来司岚脖子额头怎么了，他难得呆愣，目光很快掠过你的面颊，若无其事道：“清早起来一时没注意，撞到了桌角。脖子是因为过敏，并无大碍。” —— 葬礼很快就结束，墓园的天气不错。只是你突然从琴宁岛赶回来参加葬礼，胃药也没带上，下山途中疼得一个趔趄，若不是前面正好是司岚，说不定你会直接滚下山。 司岚凝重道：“哪里不舒服？” 你脸色苍白地摇摇头，抬起目光往前方望去，下山的人很多，好在父母离你们都很远。 “可能是怀了。” 你就这么对司岚胡说八道。 男人深吸一口气，欲言又止，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不清楚是被气的还是如何，但肯定有你对自己身体极其不负责的态度的不满。 他板着脸对你说：“性行为建议最好戴套。” “可是你第一次进来也没戴。”你小声反驳。 司岚：“……” 他被你的话哽住，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压抑的气氛蔓延。 “我知道我不应该……算了，当我没说过吧。” 你不想对几年前立下的誓言出尔反尔，那样事情就闹得太难看了。 山底下分开时司岚拉住了你的手臂，斟酌着词句：“我并非为自己开脱，也不想否认事实。” 你知道你们彼此都为对方做出了让步，假使你继续用这个理由来逼迫司岚妥协，那么后果一定不是你想看到的。 只是哪有人能忍住呢…… “我知道，刚才是我僭越了。”你说。 司岚嗯了一声，又说：“还有，” 你侧耳倾听，目光没再落在他身上。 “你将我的微信当成备忘录了？友情提示，谨防信息泄露。” 你低垂着眉眼，语气毫无波澜：“多谢哥哥提醒。” —— 工作面试结果很不错，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你并未入职，而是选择回到老家的城市就业。 你跟现任男朋友感情很好，他为了你也特地更改了职业规划，只是他公司那头不好搞定，所以你还得跟他异地恋一到两年。 在老家的城市工作以后，你和司岚的关系也恢复了表面上的和谐，至少朋友圈会互相点赞，一起回家陪父母的时候关系看起来也不像以前那么僵了。 至于你随口一说自己怀孕的事，某天闲着的时候你和司岚提了一嘴是开玩笑的，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 炎热的夏季，司岚刚结束委托，打算休息几天，正想起母亲最近说想去游泳，于是开了车往家里搞，边敲门边找钥匙，下一秒门从里面打开了，那声“妈”还卡在嗓子里，司岚生生止住了话头，转而道：“……今天不上班？” 你看他一眼，没有回答，转身往客厅去。司岚进了屋关上门，也来到客厅里和母亲聊天，父亲又去钓鱼了，这么热的天也不怕中暑。 下午容易犯困，你连连打了哈欠，母亲这时突然问你男朋友是怎么个情况，打算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带上家里人。 司岚这么一听，眼神也移了过来。 你拿着手机把聊天记录切出来，说今年新年有空，应该能聚一聚。 母亲拿着手机看，末了让你给她看看男朋友照片，你将朋友圈的照片打开。 看着看着，她突然把手机亮到司岚面前，这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将照片里两个亲密无间的人看了个全，他的目光在那两张脸上绕圈，接着发现搂着你的那个男人眼下有颗泪痣，他笑起来也很温柔，眉眼间居然和司岚有几分相似。 这看起来就像是一对长得有几分相似的情侣合照，或许在别人看来，这可能就是夫妻相。 司岚压住波涛汹涌的思绪，面不改色地夸你的男朋友长得挺好的，人看起来也靠谱。 你抬眼看他，没有去想他为什么说这番话，对他的评价表示认同，随即说自己要去休息了。 —— 周末的时候，司岚来接母亲去游泳馆，却不想临时下了雨，天气很凉快，于是打算去游船。 “哎你先坐会，你meimei今天休息，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一起去。”母亲说。 司岚：“……”或许他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你打车来的，人才刚从床上爬起来就紧赶慢赶收拾好出了门，黑眼圈很重，整个人看起来快要虚脱了。忙碌的加班让你几乎倒头就睡，往往一觉睡到大中午，突然中止的睡眠让你一路上都在发着呆。 天气很凉爽，你起床时从暖烘烘的被子里出来，空调正开着，室外温度并未特意去感受，以为还是大太阳的天，只穿了短裤出了门。 到达目的地，微凉的风吹得你颤抖，一个激灵就清醒了。 “去游船？”你拽司岚的衣摆问道。 司岚头也没回，“嗯。” 不等你说什么，母亲突然喊道：“哎你们兄妹俩别动，就这个姿势，我给你们拍一张。” 你僵住身体，司岚也是。 “这么僵硬做什么，亲密点！”母亲催促道。 你瞠目结舌，哑了火。 司岚极其自然地将手掌搭在你的肩膀上，面对镜头微微一笑，倒显得你面无表情的神色很不满，被母亲又催了好几句，你才挤出一个皮笑rou不笑的弧度。 男人的手掌很热，贴在你肩膀裸露的肌肤处显得温暖异常，你有点眷恋此刻，但不敢多想。 拍摄完毕，远处的母亲低头看成品图，你则是想转身，还未动作，司岚就按着你的肩膀皱眉道：“等等，你身上很冰。” 你头也没抬，在心里道：废话，风这么大。 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司岚将外套套在了你身上，残留余温余香的大衣将你裹住，如他本人一般的清冽雪松气息，好像将你紧紧拥住。 你低声向他道谢。 司岚说不用，这是身为哥哥应该的。 买了船票，却因为天气原因有些船并不能游湖，好消息是你们都能坐上船，坏消息是你和司岚单独坐一艘船，好吧，感觉也不太坏。 一路无话，船行至湖中央，你拿出手机递给司岚，他看起来有点不解。 “拍一张合照吧，毕竟难得来一趟。”你说。 司岚点头，接过了你的手机，你撑起上半身离他近了一些，他看起来有些紧绷。 正欲按下拍摄键，小船就重心不稳，你们二人本是平衡状态，因为你的靠近，船只向一边倾斜摇晃，你不设防地跌在司岚怀里，感受到男人骤然紧绷和僵住的身体。 你笑了笑，伸手去覆他的手背，替他按下了那个拍摄键，你灿烂的笑容与司岚惊讶的面容停留在了画面中。 “怎么了？作为哥哥，扶一下meimei不是很正常吗？”你仰头看他，一手紧紧攀着司岚的脖子，只是你眼神清明，毫无暧昧挑逗。 司岚沉默许久，直到耳畔的心跳声渐渐缓了下去，他这才终于找回自己。 “嗯，小心些。” “好啊，谢谢哥哥。”说完这话，你就起了身坐回原来的位置，神情也与之前别无二致，仿佛刚才的事从未发生。 司岚又看了你一眼。 船只游回岸边，离开前你顿住，好像呢喃细语，又好像故意说给司岚听。 “从过去到现在到未来，我永远都只是你meimei。” —— 逛了大半天，晚饭去的是一家中餐厅，入座点好菜后，母亲突然聊起小时候的事。 “越长大你们兄妹俩越生分，司岚你做哥哥的也是，这么久还没个对象。” 说罢顺便转了话头对你道，“哎小时候你和司岚感情可好了，记得有一次你俩还说要永远在一起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你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掩饰莫名的心绪，司岚则是给母亲倒了一杯茶，恰好她也口渴了，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不过也是，meimei都有男朋友了，说不定会比司岚先结婚呢。” 司岚笑了笑，“meimei会一直都是meimei。” “嗯，哥哥也是。”你迅速接了话，表情乖巧得很。 才说完你手机来电铃声就响起，看了一眼来电人，是你男朋友。 你接通了电话。 “好，可以啊明天晚上吧。” “嗯嗯，到时候我去接你。” 挂了电话你向母亲和司岚说明天男朋友可能会来家里吃个饭。 母亲自然很高兴，司岚也没发表意见。 晚餐之后你们回到家里，回房间前司岚叫住了你。 “你打算让他在家里过夜？”他问。 你思考了一下，“差不多吧，你要是不愿意，可以让他睡我房间。” 司岚深呼吸，语气有些重：“这不合适。” “为什么？”你很不解，全然不知是哪句话让他恼怒。 “哥哥是觉得婚前同居不合理？还是说不该让他住在家中……况且还是我房间里？可是司岚，我和他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明天我会和妈说清楚的。” “至于这件事，你管得太多了。” 你转身回房间，房门很快锁上。 独留司岚一人沉默在原地。 突如其来的僭越让他懊恼，可是一想到别的男人会住在你的房间里，他的心情并非是愤怒亦或是妒忌，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记忆深处的画面。 那张与他相像的脸纯真而稚嫩，乖巧地牵着他的手，仰头对他说这辈子会一直和哥哥在一起，家里就是和哥哥的秘密基地，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 他那时说了什么？——哥哥虽然可以一直保护你，但你会有喜欢的人。 “那有什么关系啊，哥哥做我喜欢的人不就行了？” 只是那一天，来得好像有些快。 违背承诺的那一刻起，约定便不复存在。 傍晚下班，你去机场接男朋友，堵车半小时才到家，男人身形高大，面容俊美，笑起来开朗又温和。 他一路上问你爸妈喜欢什么样性格的男生，一边又问买的这些礼物他们会喜欢吗？说着说着懊恼起来，还没给你哥司岚提前打过招呼，不知道会不会让他不满。 你拿钥匙开了家门，门一推开男朋友就闭上了嘴，露出温和的笑容，只是在看到司岚的脸时，他的笑容陡然僵住。 异样恢复得很快，司岚开门让你们进来，你男朋友很礼貌很客气，爸妈在厨房里说着悄悄话，顺便熬汤。 上桌吃饭的时候，例行客气了几句，前半段都其乐融融，后半段谈到了婚姻大事，你也放下碗筷，撑着下巴听男朋友大展拳脚说服爸妈，提到婚礼计划，他有些支支吾吾，无奈道：“会在明年订婚，等我工作调到这边，稳定下来就差不多了。” “大概多久？”母亲问。 “两年，或者以上。”他说。 你安慰道：“没事妈，不着急，我刚毕业呢。” “也是，该急的是你哥。” 司岚：“……” 你和司岚以及男朋友在客厅看电视，排排坐在沙发上，显示屏上的肥皂剧看得津津有味的，这两个男人偶尔说几句话，最终还是你男朋友按捺不住，试探性地问：“突然发现司岚哥也有一颗泪痣，很巧哈哈。” 其实他不止发现了这个，他还发现自己和司岚长得有些相似，心中起疑，但按捺住了。 “是挺巧的。”司岚淡淡道。 “你们感情看起来很好啊，是不是无形中被司岚哥影响了审美……”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你看了他一眼，伸过手去握住他的掌心，捏了捏其指节。 他平静了下来，不再东问西问。 司岚看着你们交握的手不说话，直到电视机进入广告时间，他才说：“嗯，我和meimei感情很好。” 这句话并未激起水花，该发生的还是得继续，比如你在房间里看哪个地方适合让男朋友睡，本想让他和你一起睡床，但是这男人坚持不睡，说要好好表现，万一岳父母半夜偷偷检查呢。 你很无语，“门口会反锁的。” 他摇摇头，“虽然你这么说，但还是不行，我打地铺，你睡床。” “……随便你。” 深夜口渴，在家里睡觉你总是失眠，掀开被子下了床，客厅里还有灯光，你小心翼翼合上房门，惊讶地看着正在看电视的司岚，看的居然还是夜间新闻。 什么意思啊？ “哥？你怎么还不睡。” 司岚望过来，眉头深皱，眼里闪过错愕。 “睡不着。”司岚说。 他现在说这话的时候，时间是凌晨两点半。 你哦了一声，慢吞吞地拿水杯喝水，但并未马上回房间，而是坐在离他不远的沙发上。 沉默良久，司岚终于问道：“他的外貌……” 你没有看他，同样沉思了一会儿，“我小时候一定说过要和哥哥永远在一起这种话，当然，我记不起来到底有没有说过了。” “不过，就算说过那种话，现在也不作数了吧。” “虽然已经毁约，但哥你想想，这种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誓约的连续？会有人代替你一直爱护我的。” “一直是多久？”司岚道。 “其实就是一辈子，我说过很多那样的话，希望这一次，能真正实现吧。”你轻声说。 司岚却突然道：“我很高兴。” 你看他手中捏的啤酒罐，又瞄他欲言又止的神情。 “哥哥不必担心，我永远都只会是你的meimei。” 那夜过后，一切变得愈加平静。 前几天母亲在群里调侃司岚居然会喝酒，酒量居然还不错，你想到他深夜拿的那罐啤酒，不知何时他学会了借酒解愁。 希望是解愁，不然多可惜。 男朋友待在鹤城的时间不长，满打满算要一个星期，这天是第六天，清晨你还没醒，公寓里蔓延阵阵饭香，你被勾得起床，穿了衣服要去洗漱。 客厅里他坐着没动，也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了亲爱的？” 你疑惑地走近，猛地看到手机屏幕解锁了，而界面正是那张你还没来得及备份的合照，你和司岚亲密地依偎在一起，紧紧攀着他的脖子，面对镜头笑得甜蜜，就好像你们才是一对。 也是这一刻，你才看到合照上司岚耳垂下微微的红，之前都没注意到，今天像是第一次看清楚了这张照片，你默不作声地咽了咽口水。 “和我在一起，是因为你喜欢自己的亲哥哥吗？”他语气沉沉。 “我长得像他，所以你才会选择我？” “什么？你怎么会这么想？”你矢口否认。 他冷冷地看着你，“不要骗我，我看得出来。” 你笑出声：“一张照片看得出来什么？还是你觉得照片里我在勾引他了？” 你叫他的名字，声音比他还冷：“你到底在自卑什么？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我吗？” “还是说，你认为自己只能当替身？” 他抓狂道：“我不想每次吵架都听你这么说！”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是的话我们就分手，不是的话……还能继续。” 你语气冰冷：“你觉得是的话，就分手吧，其他的我不想再说了。” 室内安静了很久，男人忍无可忍地放下手机，拿着外套夺门而出。 你泰然自若地吃完早饭，休息日无事可做，一边保存照片一边看剧，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一阵剧痛逼醒的，你捂着胃，脸上毫无血色，艰难地解开锁屏，眼前一片模糊，通讯录置顶就一个，拨了出去。 但那头忙音一阵，你以为他还在生气，或者是故意不接听电话，正打算挂掉打120，下一刻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嗓音，带着浓重的困倦鼻音。 “有事吗？” 疼痛仿佛缓了几分，你愣愣地，“司岚？” 好像打错电话了。 你声音很虚，司岚一听就感觉出来了，在你沉默的时间里又问：“怎么了？你在哪儿？” 你听到他起床的动静，剧痛再次袭来，来不及回话就被疼得拿不动手机，啪地一下摔在了地面上。 恍惚间，你想到一件事，男朋友为什么会偷看你手机…… 不知多久，你头晕目眩地被司岚抱起来，虚弱地靠在他怀里，等待的时间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直到司岚出现在眼前，蜷缩的身体才终于感觉到回暖。 坐电梯下楼时，司岚试图呼唤你让你清醒一些，天外来的声音如过客，一骨碌钻进耳朵里，又从另一侧跑出去，手软得根本使不上力气，只好用额头蹭了蹭他的锁骨，试图告诉对方，你还有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