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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8

    她,像是抱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说:“不要走。”

慢慢的,他用那种轻到近乎耳语的声音说:“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第31章

余田田见识过陈烁的很多面。

他可以在大街上镇定自若地为昏迷不醒的老太太做cpr,可以当众肆无忌惮地数落她护理技术糟糕,可以一个人和那只大型金毛别扭地拌嘴吵架,也可以为病人的离去而情绪低落。

可是从来没有哪一次,他像现在这样茫然无助。

他抱着她,不让她看到他的表情。

可余田田却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能够想象出他的眼神。

她慢慢地安静下来,伸手拍拍他的背,“我在,我在这里。没事的。”

我就在这里。

哪儿都不去。

午后一点钟,飘起小雪的湖畔。

他们坐在河堤上的花坛前,来往只有零零星星的车辆。

天气太冷了,没人愿意在这种湿漉漉的日子里悠然漫步,于是只有他们。

就好像全世界都只剩下这样两个还立在雪中的人,不知寒意。

余田田慢慢地坐在陈烁身旁,低头看着沾染了“白糖”的地面,低声说:“我在听。”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

但她好像知道,这时候他一定想要说点什么。

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其实并没有那么难于启齿的,只要一个合适的契机,和一个愿意安静聆听的人。

***

陈烁的父母其实也曾经相爱过。

那个年代很多婚姻都是经人介绍,由媒人一手促成。但他的父母不同,他们是自由恋爱,然后在激情中结为夫妇的。

这对夫妻都拥有良好的家境,从小在顺境中长大,男人经商,女人教书,直到家中陆续有了两个孩子,女人于是辞去了工作,专心在家相夫教子。

然而爱情一旦过了最疯狂的甜蜜时期,争执与矛盾也就接踵而来。

都是父母捧在掌心的宝贝,夫妻俩并不懂得谦让与隐忍,在一次又一次的争吵中,感情慢慢出现了裂痕。

七年之痒。

婚后第七年,大儿子六岁,小女儿一岁,家中的妻子脾气越发不好,总和他吵,男人没能经受住诱惑,第一次与秘书出了轨。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谁都不明白当初的爱情怎么会变了模样,没有了甜蜜,没有了温馨,有的只是接连不断的争吵。

他们什么都能吵起来,做饭、洗碗、家务……后来请了家政,又开始因为别的一些原因而吵,比如女人抱怨男人在家的时间太少,男人抱怨下班回来得不到妻子的好脸色。

就连小女儿爱哭,也可以被一场争吵归结为男人的基因有问题,又或者是女人的母亲职责没尽到。

吵,吵,吵。

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家庭。

在陈烁的记忆里,他也是有过幸福的童年的,但是那段记忆仅仅停留在了六岁那年。

后来他习惯了,和meimei一起成长在这样乌烟瘴气的环境里。

直到他十七岁那年。

那一年他高二,正是考大学的关键时期。

父母再吵,也总会顾忌一点,不会当着他的面。

可是那一天,当他和陈熹一起躲在书房时,餐厅里的女人终于忍不住了,从包里掏出一摞照片重重地扔在男人面前。

她歇斯底里地说:“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我每天累死累活地替你照顾两个孩子,替你把这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他冷淡的态度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总是谎称加班的无数次晚归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的疏远,他的遮遮掩掩,所有的一切都真相大白。

那一刻,女人崩溃了。

男人起初有了一瞬间的愧疚,沉默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可是随着妻子的歇斯底里,他渐渐也有了倦意,终于神情惨淡地说:“我们拖了这么多年,你觉得真的有意思吗?我们只要共处一室,除了争吵还是争吵,这个家还有半点家的样子吗?”

女人把原因全部归结于是他在外鬼混。

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纵使他十恶不赦,她也有无法忽视的责任。

男人颓然地说:“离婚吧。”

女人彻底崩溃了。

恋爱时谁都许过山盟海誓,十指紧扣时是真的想要把心都掏给对方的。

可也不是每一对曾经相爱的人都能过上童话般美满的生活,有时候总会有那么些爱情无疾而终。

接近二十年的婚姻生活到了尽头,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情绪失控地扔下决绝的话语,然后泪流满面地冲出家门。

她说她死也不会离婚,死也不会成全他和那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听见母亲夺门而出的声音,陈熹慌忙追了出去,等到陈烁将耳机扯掉,换好衣服冲出门去的时候,只看见从车库里绝尘而去的那辆车。

陈熹陪着母亲一起离家出走了。

他一边叫着母亲和meimei的名字,一边追了上去。

meimei并不是一个很冷静的人,母亲更是在气头上,陈烁不放心她们就这么离开,索性招了辆出租车跟上去。

海滨城市,春季的雨水总是很充沛。

停了一阵的雨很快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不多时就下大了,密密麻麻模糊了视线。

在海边的盘山公路上,母亲驾驶的汽车因速度太快,眼看就要与迎面驶来的大巴车相撞。千钧一发之际,母亲猛打方向盘,冲向了山边的护栏,还下意识地以身体保护一旁的女儿。

后来。

“后来,汽车掉进了海里。”

陈烁闭着眼睛,声音低沉到近乎沙哑的地步。

他的头顶原本是一片漆黑的短发,如今却被白雪覆盖,湿润而苍白,一如他的面容。

眼睑处是湿润的眼泪。

面颊是一片纯白的纸张。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亲眼……亲眼看见他们在我面前出事。”

后来,他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浑身颤抖地跟随母亲与meimei随救护车去往医院的。

他一个人坐在手术室外空空荡荡的走廊上,看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天空,看着医院里洁白一片的墙壁,心里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几个小时,手术灯熄灭了。

他浑身颤抖地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