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被推出来的时候，秦池是清醒的，看见褚嫣后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褚嫣跟着到病房里，秦池说：“好了……你回去吧。”

    她摇摇头，问：“公司呢？还能回到你手里吗？”

    秦池说：“能的，迟早。”

    褚嫣低下头：“拿不回来我再陪你十年。”

    秦池听完她的话，向她伸出右手。

    她犹豫了片刻，把手放上去。

    “那既然现在只有我们在这里，我问你，你能好好回答我吗？”

    褚嫣知道他的质问总有一天会来，除非他永远不来法国，自己也永远不回国，和他一直不见。

    “你想问我偷偷生小孩的事吗？”褚嫣移开眼睛不看他，提到孩子语气里带了点攻击性，生怕他会否认他们。

    “双胞胎，你怀的时候，生的时候，养的时候多痛苦？你一个人？”秦池皱着眉头。

    果然，他不想她生下来。

    “我不痛苦！我高兴极了！掉的那一个都还给我了！你不知道我得知是双胞胎的时候有多开心！我就是要他们！我有钱，我妈会帮我一起照顾，我可以做得到生养他们！”褚嫣发现自己还是控制不住眼泪。

    秦池拉着她的手靠近自己，柔声道：“哭什么？你一点都不听话，早就可以跟我哭的事情，什么也不说。我根本没骂你，你就哭成这样……”

    褚嫣稳住声音：“你不要我要，你就当不知道这个事情……”

    他问：“什么叫我不要？”

    褚嫣确信地说：“你不想要小孩。”

    “因为我说打掉阮贞贞的孩子，你就这样猜测我？”

    她咬着牙：“当年我的你也没要，你不喜欢女人怀你的孩子。”

    但他反问她：“22岁你给我生了那个小孩意味着什么？褚嫣你说说看。”

    她张口却回答不出，秦池自己回答：“意味着我们的小孩一辈子抬不起头，你也是，没有人在乎你为公司做了多少事情，你们要被戳一辈子脊梁骨！我的确不喜欢我的婚姻，但不意味着我要害另一个女人一辈子。但是褚嫣，我害了你一生，是我最痛苦的，我亲手养育的玫瑰折断在自己手里。”

    褚嫣固执地转过头：“你没有害我。”

    他说：“你问问你母亲，如果她知道你跟一个快50岁的毫无责任感的已婚老男人生了两个孩子，她会不会恨得想杀了这个男人？”

    褚嫣捂住他的嘴：“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

    秦池拿开她的手：“这是事实。”

    她的泪滴落在手上，滑到秦池的嘴唇：“不是！”

    秦池没有忍住，去擦她的眼泪：“对不起。”

    她却狠狠地说：“不要跟我道歉”

    他在继续说：“我后悔了，我应该早点和你分开。”

    他的话触动了褚嫣内心最抗拒的事情。

    “不可能！你离不开我，秦池！”褚嫣的手撑在秦池的枕头上，第一次光明正大叫他的名字。

    他愣住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看着她的眼睛。

    褚嫣说：“这三年我们分开，你有没有发疯？”

    秦池盯着她很久，终于妥协。

    “有，我每天想你到发疯，嫉妒你那个编造的丈夫到发疯！”

    她接着逼问：“走进办公室会想起我吗？晚上加班会想起我吗？回家吃饭会想起我吗？跟别的女人zuoai会想起我吗？”

    褚嫣的红唇一开一合，每句话都像是这几年在遥远的法国给他每天下的咒。

    秦池的呼吸变重了，他意识到褚嫣的腰就贴在自己身上，曾经爱不释手的丰乳肥臀就在眼前，还有这张脸，他的性幻想近在咫尺。

    “褚嫣，我承认了，我爱你，你胜利了。”

    他隐忍的青筋暴起，本能战胜理智，收回刚才的话。

    褚嫣却像是惨胜，强硬的面孔一瞬崩塌。

    “你是我睡过的女人里最蠢的一个！每个女人都知道各取所需，跟秦池谈不上一点真情，就只有你，想拿最没价值的东西！”秦池捧着她的脸说。

    褚嫣抱住他，泪水顺着他的脖子流淌下来，他的心在剧烈地跳动。

    他继续说：“我没有对你忠诚，我没有为你离婚，我也不是你最佳的人生伴侣……”

    “我知道，但是你必须是我的。”她打断他，“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假期活动是钓鱼。鱼吃得越多，钩咬得越深，鱼以为占尽便宜，但是却逃不掉了。”

    “费了这么大劲，用最好的鱼饵，最宝贵的时间，却钓上来一只螃蟹。”

    褚嫣被逗笑：“你是螃蟹吗？”

    “都不是好结果。”

    褚嫣抱他更紧，否认他的话。

    “什么时候知道又有了？”他无奈地问。

    褚嫣说：“刚到法国的时候，那个没有准时来……”

    “把你的检查报告都拿出来给我看，纸质的不一定留着，但是你一定会拍照。”秦池知道这是她的职业习惯。

    褚嫣没动，不理他。

    “避孕药还是孕初期房事激烈？”他知道结果一定不好。

    她还是没说话，就是都有。

    秦池捏她的后颈：“你啊……真能忍！回回挨打不告诉我，被摆脸色也不说，九个月都自己挺过来……那个假老公呢？”

    “真的是小时候的邻居哥哥，他是个医生，叫林执。”

    “如果不是知道有你的丈夫在身边，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在法国……”秦池后悔极了，他从来没去了解过她所说的这个人，也猜不到这个人根本是不存在的。

    “我mama也在的，林执会常常来看我们。”

    秦池想起什么，对她说：“为什么你在我身边十年，连你母亲重病住院多年都没有告诉我过？小嫣，你需要我到底是一个什么角色？”

    褚嫣正色道：“我在你眼中是什么角色？”

    秦池沉默下来，是在思考。

    他想到这样的形容：“如果我去了荒岛，带着你，就算一直不被得救，我也能熬下来。”

    身体和心理都能熬下来，我能活下来，我也永远不会崩溃。

    褚嫣说：“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就想成为你身边这样一个人，但是我成功以后，发现我要的还是原来想的那样。”

    想要你爱我。

    秦池摸她的头发：“所以你离开我了。”

    她说：“十年都没有打动你，再过十年我们也只会是这样。”

    “离开我以后，你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你很好，你能找到更好的相守一生的人，不应该生下小孩。”

    褚嫣听了他的话，又激动起来：“小孩是我的，在我的肚子里，你不要也没有权力否认他们！我能自己养！你可以跟他们没有关系！”

    秦池用力捏住她的下巴：“我要！我40多岁了，我也渴望过孩子，我最希望我的孩子从你肚子里出来！但我要用什么颜面去面对你的母亲和两个孩子？我比你大了十岁，宝贝，你怀孕的时候我还没有离婚！”

    褚嫣抹掉眼泪说：“我也三十多岁了，我想要孩子，肚子里有了我更不想放弃！我爱不上别人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就留个孩子陪着我，不可以吗？我知道你不接受，我已经离你远远的不让你知道了！你继续当做不知道行不行？我没想用孩子绑住你……”

    秦池打断她：“你是怎么想的？嗯？我飞到法国来是为了你！我以为你家庭美满，生活幸福，只是才出了意外。我原本打算在你没事之后就回去，可是我来到你家看到了什么？小夜有心脏病！我像个傻子一样，在国内对你们不闻不问！你做了我十年的秘书，我们就算分开了我也该关心你，早点知道这些事情！我还自作聪明给你一个COO的位置，让你工作家庭都顾不过来，增加你的负担。”

    “秦池！我过得很好！我最讨厌你可怜我你知不知道？”褚嫣抓紧他的领口。

    “小嫣……”

    “你为什么不能一直想象我是完美的？你非要在我身上找到破绽才行！我应付不了工作，应付不了家庭，你就满意了？你就能帮我接住一切，我会全心依赖你，跟你所有的情人一样？”

    秦池愣住，想明白了：“你是这样想？原来你一直是这样想的……”

    他一手搂住她的腰，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不让她再激动。

    “你的手！”

    “没事，你别想我的手，听我说。”他居高临下地说：“小嫣，我一直在依赖你……你依赖我是什么错误吗？所有的事情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一起不能是你来帮我解决我的事情，我也可以参与到你的事情里。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褚嫣明明有很多难处，可是对着秦池就是张不了口。

    秦池帮她整理：“小夜的病好起来？”

    褚嫣点头。

    “你希望我今后是谁？”

    褚嫣看着他沉默。

    “褚嫣，有几个选择，你看看有没有你想要的。第一，孩子们都交给我，我会照顾好他们，也会治好小夜的病，我会公开承认他们是我的孩子，你随时可以见他们。但你的生活要重新开始，在法国继续做COO，找一个你喜欢的人在一起，在你母亲的允许和见证下，结婚生子，开启新的人生，好不好？”

    褚嫣紧紧抓着他的手摇头：“我不要……”

    “第二，我们之间恢复我来法国之前，你继续照顾孩子，但是必须接受我给你的钱，这是应当给孩子的赡养费，工作不能太辛苦。如果你介意，我不会来看他们，但如果能见他们，我可以一直做舅舅。我仍然希望你有结婚的可能，有一个人能和你组建家庭分担压力。”

    褚嫣眼中，这接近她原本的打算，是一个可以接受的选择，但不是最好的。

    “第三，你跟我回国结婚，公开承认我们共同有两个孩子，我们一起照顾他们，治好小夜的病。我会面对你母亲的一切惩罚，但你也可能随时受到熟人或者公众的非议。我只能尽力维护你和孩子们，但你们一定会受到伤害。我们两个人要遵守婚姻的誓言，坦诚相待，没有后悔的机会。”

    褚嫣接过他的话：“第四，我们结婚，我们以后都住在法国，我们一起保护好两个孩子，其他的都不重要。这是我要的。一切的前提是，我们是相爱的吗？”

    秦池看着她，说：“三十几岁了，还像二十几岁一样，实习生都知道恋爱脑不可取，你十年了都学不会……”

    但他也简短而坚定地说：“我真的爱你。”

    她吻上他的嘴唇，像誓言的盖章：“一言为定。”

    褚嫣吻住他的时候，像火星子撞到了干草堆里。

    秦池几乎要把她吞吃了。

    褚嫣气喘吁吁地和他分开，说：“还在医院……”

    他起身：“出院吧！”

    她问：“跟我回家吗？”

    秦池看着她的眼睛：“你不要马上接受我，可能你只是习惯了想要得到我。但是真正实现之后一定会和你想象的不同，你可以后悔，所以不用先告诉mama和孩子们。”

    褚嫣坐起来：“那你现在是什么？”

    秦池说：“试用期男朋友和爸爸，暂时还是老板和舅舅的身份，怎么样？”

    褚嫣喃喃道：“怎么会让儿子和女儿叫亲生父亲舅舅……”

    秦池道：“我原本觉得做你的兄长，是更适合我的位置。”

    她却突然凑近他，唇舌离他只有一寸：“真的吗，哥哥？”

    他的本性压抑不住，跟褚嫣又纠缠了几分钟，回过神来，手都伸进衣服里正摸着她的腰。

    秦池无奈：“别勾我了，还想不想回家了？”

    褚嫣却靠在他耳边问：“试用期能不能碰我？”

    “碰哪里？”秦池从她的脊柱顺着摸下去。

    褚嫣又说：“还在医院……”

    狡黠地像只狐狸。

    秦池在车上告诉她：“我不想你mama一下子反应太激动，吓到两个孩子。”

    褚嫣说：“我忍不住，我好不容易得到你了……”

    “宝贝，我还是住酒店吧。”秦池改变了主意。

    她从他身上起来，认真地看着他。

    “我们之间接下来真正要面对的，不止是一场性爱，是亲人的知情，还有儿女的养育，我们要计划的是长久的生活。”

    这是他们最终达成的共识。

    “如果你发现秦池在爱情和婚姻里依然很糟糕，你随时可以后悔。”

    褚嫣说：“你不会的，我相信你。”

    秦池忽然想起褚嫣第一次来巴黎：“我在酒店的顶楼非常自信地对你说‘我不会让你后悔’……”

    褚嫣笑：“你现在依然应该对我这么说。”

    “我不会让你后悔。”秦池照办。

    他们的离别吻长得秦池差点把她拖进房间里。

    “回去替我跟小黎、小夜说晚安。”

    褚嫣想起一件吃醋的事情：“你都没有给我唱过歌。”

    秦池笑：“今天晚上给你打电话唱。”

    褚嫣回家见到孩子们时，笑容满面。

    “mama！你今天好高兴！”小夜说。

    小黎也用短短的手指戳了戳她的梨涡。

    褚嫣亲亲他们的脸：“因为mama今天也有人哄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