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他死了 魂魄都不剩,死得可真干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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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上次李眀檀杀了王牧云,恶人谷的巡逻和防守全面加严。而落日岭是凛风堡的势力范围,想要越过恶人布防到落日岭谷口实在有些难。若是惊动恶人到时免不了一场恶战,时间恐怕反而会被拖长。 进不去落日岭李眀檀立刻调头绕开长乐坊和西落雪谷地,打算翻过落日岭南面的断崖进入落日岭。沈秋鸿看见那道士徒手攀断崖的时候人都傻了,这高耸入云的断崖连缓和的地方都没有,这要是失手跌下来保底就是一个粉身碎骨。 “你三师叔他疯了吗!人怎么可能爬过这么高的断崖?” 周云凛眉头越皱越深,“他早就疯了。” “我们怎么办?也跟着爬?” “我们不行。等着,等唐大哥的人马从龙门回来,他引开恶人我们就能进落日岭了。” 如今已是年末之时,昆仑从他们刚进入地界就一直下着大雪,鹅毛大的雪花打在李眀檀身上他不觉得冷,反而觉得热。整个人似乎热血沸腾,双手血rou模糊也不觉得疼,每往上爬一下脑子就清醒一分,十二年来他从没有像今天这么清醒。 他身上带了符蝶,即便入了夜也能看清周围的事物。那符蝶飘在他上方随着他往上爬而移动,似乎没有尽头,时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从天黑到天亮仿佛经历了百年的漫长,奇怪的是道士没有丝毫劳累。脑子越来越兴奋,爬得也越来越快,一直到攀上断崖刚好看见远方朝霞漫天,霓光散落苍穹。 他花了一夜的时间爬上断崖,又花了一昼的时间从断崖山顶下到落日岭。 入夜后整个落日岭只剩下风声,像鬼哭喊嘶吼的声音,叫人听了就害怕。 李眀檀在林中寻找着那个身影,任风刀割裂皮肤,寒冷侵入骨髓。 今夜有月,流光一泻千里。雪地反射的月光只能让人勉强辨别前路,道士似乎什么都看得见,移动的身法快而准确,没被黑夜阻挡半分。看见林鸢和时他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几乎是踩着轻功落到艳鬼身边,一把抓住艳鬼就往外走。 然而他们刚出谷口道士手中便空空如也,一回头林鸢和依旧站在刚刚那个位置。 “不能出去,外面有很多恶人把守。等到初四就好,他会来接我的。”林鸢和面无表情如是说道。 李眀檀不敢相信,立刻跑回去抓着他往外跑,然而这一次依旧没能把人拉出来。他不死心试了很多次,每次一到谷口艳鬼就会回到原地,像是被束缚住在这座山谷里的鬼灵,永远无法离开。他试图用符咒强行带离艳鬼,得到的结果却比之前更糟糕,他不仅没能带走艳鬼,还被符纸反噬。 雪地里溅了一地鲜红,他整个人都在颤抖,“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地缚灵,为什么不能离开!怎么会这样?!” “不要出去,外面有很多恶人把守很危险的。等到初四就好,他会来接我的。”林鸢和还在重复着那句话,说法不同但意思总是一个。道士像是终于崩溃一般将艳鬼按倒在雪地里,嘶吼道:“他不会来的!别等了!” “我求你不要再等了!” “为什么不等?”林鸢和眼睛里有了一丝委屈,“他说过不见不散的,他会来接我。” 李眀檀看着身下的艳鬼,忽然俯身吻住了他的唇,即便双手早就没什么知觉,但依旧还能抚摸艳鬼的身体。 地为席,天为被,风雪为见证。 他们在无人之地交合缠绵,紧紧相拥。无数紫藤花蔓从艳鬼后背钻出深入地下,再破土而出交织成一个茧将里面的两人牢牢围住。 浩气盟的人将恶人引开已是两天后的事,沈秋鸿和周云凛匆匆赶进落日岭在谷口处看见无数盛放的紫藤花。那紫藤实在有些多,开得比当初纯阳宫的那棵还要繁盛,无数深浅不一的紫缀在白色的雪地和冰墙上,如梦似幻叫人诧异。 紫藤花蔓的尽头是李眀檀和林鸢和,李眀檀似乎睡着了,但奇怪的是周云凛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林鸢和站在雪地里,身上歪歪扭扭穿着一件紫色的外袍,一双赤足陷进雪里。 “师兄!” 沈秋鸿想到他身边去,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了他,让他只能停在数尺之外。 林鸢和闻声回头,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你就是小师弟?”他笑了笑,随后道,“照顾好师父。” “你……你是师兄?” “嗯。” “你恢复记忆了!” “代我转告师父,徒儿不孝,不能还养育之恩了。” “你自己跟师父说,师兄我们一起回去!” 林鸢和摇头,“我回不去了。”他又看向睡着的李眀檀,神情异常平静:“原来你已经找到其他寄托了,我……是不是早就被放弃了?” 他最后这一句问得很轻很轻,轻得像浮萍如草芥,更轻得像他自己。如此可笑,连稍重一些都不敢。如此可笑,他等了十二年的人从来就没有来过。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他搭上了半生去念一个人,如今醒了,不念了。 “以后,就不要再相见了吧。” 四周的紫藤逐渐枯萎,雪地中的少年从原本的实体开始虚化,身上溃散着淡淡的流光。 “师兄!” “小鸢!” 周沈二人皆为惊惧,沈秋鸿着急怒吼:“师兄!不要!” “来不及了……”周云凛像是被抽光了力气,颓废地望着眼前逐渐消失的人。 沈秋鸿一把扯住道士的衣领摇晃:“你快救师兄!你不是什么法术都会吗!?你快救他啊!” 周云凛张嘴想说没用的,然而看见这个万花弟子急切伤痛的眼神时却迟疑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脑子一片空白,只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你真的要我救他吗?” “你能救他?!周云凛,我求你,我求求你,你救救师兄!你救救师兄啊!” “好,我帮你救他。沈秋鸿,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他说完提剑冲了上去。 以后我就不帮你了,你记得照顾好自己。 周云凛以手抹剑带出鲜红,速度极快在以林鸢和为中心布下阵法。他抽出腰包里的符纸念动法咒让符纸各去其位,随后一剑破开艳鬼的法术近身以朱砂写符封于林鸢和额顶。 他将一块铜镜扔至艳鬼头顶,一瞬间阵中光芒万丈。道士将秋水抛掷半空,落下时剑尖所指的方向正是他自己。 以死换生,命代魂受。 不知是否会成功,只能一赌了,左右失败了也不过是赔上一命。 沈秋鸿看见那把剑落下心也几乎跟着停下,他听说人死的时候脑中会走马灯似的浮现出过往。可他明明没有性命之忧,却在那一刻想起无数画面。年少初遇昆仑飞雪中背负长剑的少年,明明与他差不多年纪却像个不爱言笑的小老头,他遵从承诺取了半数身家去报恩,却被少年拉到街边吃了一碗面疙瘩。少年说,这样便算两清。他那时想这小道士可真好满足啊,这么多钱不要只要一碗面疙瘩,要是以后出去行走江湖定是会被骗的。他万花谷第一热心肠自然不能坐视小道士被骗,就这么凑上去做了朋友。自此,这山河万里所有走过的地方都有了小道士的影子。小道士变成了好道长,他才是被捧在手心的那一个。 记忆走马而过,最后定格在片刻前道士对他说: “沈秋鸿,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 “周云凛——!”他喊破了嗓音,整个山谷里的都回荡着那声呼喊。 …… 血应该是热的。 血液滴落到周云凛脸上时他第一反应是这个。 但李眀檀的血是冷的,和这山谷里的风雪一样冷。他的三师叔直接抓住秋水剑,丝毫不在意本就如烂rou一般的手被剑刃割开。而另一只手提起周云凛的后襟将人扔了出去。 沈秋鸿立刻扑过去将人接住,抱住周云凛的那一刻他才觉得自己的心重新开始跳动。 李眀檀站在艳鬼身前,第一次这样手足无措,“不是说要等我吗?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句话就要走。”他的嗓音已听不出原来的音色,呕哑嘲哳叫人不喜。 林鸢和看着眼前这人狼狈的模样,苦笑道:“不等了,反正也不会有人来的。” “对不起,我……我没有放弃你,我只是,太没用了。林鸢和,我,我真的后悔了。下辈子,我保证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他说着说着哽咽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很滑稽,满头白发浑身血污,但哭得像个孩子,一个做错事恳求原谅的孩子。 “明檀,我没有下辈子了。”林鸢和的声音有种nongnong的悲伤,是岁月沉淀痛苦的遗留,是十二年前生不如死的绝望。 李眀檀一步一步靠近艳鬼,直到两人触手可及。 “你有。” 话音刚落整个山谷上空倒映出一个巨大的阵法,虚空中破开一道门,道士伸手想摸摸艳鬼的脸颊,但看见自己惨不忍睹的手还是收了回去。 “我答应过你师父,要送你入轮回。” 林鸢和这才发现不对劲,这两天道士带着他在整个山谷里乱窜恐怕早就做好了排布,他的魂魄停止了溃散!? “林鸢和,对不起。”李眀檀往下倒去,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他看见林鸢和向他伸出手却被鬼门关吸走。 他栽倒在雪地逐渐恢复知觉,疼痛铺天盖地而来,身上每一寸骨头都在碎裂,但已经没办法控制自己,连哭喊疼痛都做不到。 好疼…… 林鸢和……我好疼…… 林鸢和,你是不是也曾这样痛? 阵法消失,鬼门关消失,林鸢和也消失。 沈秋鸿还没回过神来,眼前已只剩白茫茫的一片。周云凛挣开他爬到李眀檀身边,触手一碰是早就僵硬的身体。 他死了? 魂魄都不剩,死得可真干净啊。 “师叔?” 他轻轻问了一句,久久得不到回应。周云凛看着眼前纷飞的大雪,随后将那具僵硬的尸体抱起来往外走。 “师叔,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