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上）我是卢世瑜的男朋友，你满意了吗？
吃醋（上）我是卢世瑜的男朋友，你满意了吗？
一 萧定权觉得自己最近真是时运不济。 从那场无妄之灾的论文战争过后，太平的日子总算又过了一段时间。什么样的太平呢？就是每天照常画画写论文做项目，下班之后可以和卢世瑜一起回家。有空就做两道小菜吃，不想下厨就叫外卖，把想看的电影都在老师家客厅里看了个遍，偶尔因为睡得太晚被卢世瑜拿指节敲头的，这样的太平。 是他人生中极为珍贵的闲适与甜蜜。 非常短暂。因为很快下一个工作就落下来了：给Q大出版社旗下的中国美术史教材当苦力。 “当苦力”是博士生之间的说法，因为学校提的要求很多，给的补贴却很少，把他们的剩余价值榨取得干干净净的，而且理直气壮。 萧定权：想骂人，但是不能说。 二 所以，不得不忙碌了起来。 以萧定权的水平来说，这份工作只是枯燥繁琐些，并不是什么难事。奈何总有人要来找他的不痛快，尽管这人也许不是故意的。 萧定权的学弟黄明熙，就是这种令人不痛快的人。 每次看见他同步过来的稿件，萧定权都想对着微信语音吼他一句：这也能错，你就不能稍微细致点吗？ 对面淡淡地回复道：知道了。 虽然一般第二遍就改好了，萧定权还是不爽他。可能作为小组负责人，萧定权的要求有些高，能第一遍就做好的事情，为什么要改第二遍。 对此，黄明熙只回他三个标点符号：... 他真是没见过比黄明熙更拽的人了。 三 小学弟拽，是有原因的。 教材编写是吃力不讨好。要付出很多辛苦努力，但博士生的名字通常不会写在版权页上，只会用“编写组”三个字一笔带过。 不满意，又不能拒绝，黄明熙的应对方式就是：明着摆烂。 就算大家坐在一起开工作会议，黄明熙也是一脸漠不关心，把手机藏在文件夹后面，逮到机会就摸鱼，并不在意萧定权说什么话。 萧定权其实想把他从组里踢掉。但这不是他能决定的。把编写组建立起来的是校出版社的领导，而推荐黄明熙的人，是卢世瑜。 四 “老师能不能说说他。我带不动了。” 某个晚上，两人聊起这件事，萧定权气闷地说。 卢世瑜正在料理阳台上的花。听见这话，只是笑了笑。 “他做得不好吗。” “稿子……改了之后倒是还行。但是态度太差了。”萧定权说。“他确实聪明有才笔锋犀利，明明可以认真把工作一次性完成，可他就是要敷衍我。” “而且毫不愧疚。” “让着他点吧。”卢世瑜竟然说。 萧定权听见这几个字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地转头看着老师。 “你都能看出来，小黄聪明有才、笔锋犀利，何况是我呢。”卢世瑜说。“我在Q大快二十年了，也很少见到这么有天分的学生，只恨我自己能教他的东西不够多。按照古话来说，也算是我的关门弟子了。他比你小两岁，你就当照顾一下师弟。” 这话说完，卢世瑜才注意到萧定权脸上的表情。用难以置信已经不足以形容了，简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 “……” 萧定权把脸撇过去，平复了几下呼吸。 “……没什么。” 然后把手里浇花用的水壶放下，道。 “我先回去了。” 五 他真是后悔今晚来找了卢世瑜。 出了老师家的门就约上朋友，径直去了学校附近的弓箭馆。拉弓搭箭对准靶心，满脑子都是卢世瑜刚说的那几句话。 还让着他点。 嗖——啪！正中靶心。 还关门弟子。 嗖——啪！！ 还照顾一下师弟。 嗖——啪！！！ …… 可怜的木靶子承受了萧定权的满腔怒火。 “悠着点，等会儿那玩意儿被你射穿了。”朋友在旁边一半惊叹一半担忧地说，“今晚火气这么大呢？” “嗯。”萧定权再次拉开弓，对准了千疮百孔的靶心，咬着牙。“是挺大的。” 嗖——啪！ 差了点力，没射穿。 六 卢世瑜这几句话引起了什么蝴蝶效应，他暂时是不会知道的，毕竟他一天工作很忙，黄明熙也并没有向导师打小报告的兴趣。 但在编写组里，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萧定权看黄明熙不顺眼的程度到了一个极值。 工作上的语言否定和职场PUA之间只隔一线的距离，萧定权已经站在那一根线上岌岌可危了。 “这样的内容也能交出来，不如回去问问你的推荐人是怎么想的吧。” 某次会议上，萧定权把黄明熙的稿件当着众人的面朝他扔了回去，如此冷冷地说道。 黄明熙看着桌上那册A4纸，没有接，而是抬起头看着萧定权说。 “组长，你这是针对我。” “对，我就是在针对你。”萧定权说。“你不想做了可以申请退出，没有人会拦你。” 我甚至求之不得。萧定权在心里说。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组员们交换着眼神，谁也不敢说话，都看向黄明熙。 黄明熙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 “我不会退出的。” “负责组织编写的是校出版社的姚书记。萧学长要是对我不满意，可以向她反映，书记要是让我走，我肯定没话说。” “但我已经跟到这里了，你让我现在走，把这份钱留给你？” 黄明熙嗤笑一声。 “萧定权，你想得美。” 七 这次吵完架之后，意外的，黄明熙的稿件内容变得认真了起来。 也许是之前剑拔弩张的氛围太怵人，开会的时候黄明熙越发地沉默。但稿件写得好就是万能药，萧定权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找不到什么机会再挑黄明熙的茬，小组氛围慢慢地缓解下来。 工作就这么磕磕绊绊地推进了下去。 某个开完会的早上，没有课，萧定权从学校里出来，准备搭公交车回家。 黄明熙就走在他身后。看见是他，也没避开，反倒是走上前去，问道。 “组长。” 萧定权转头看他。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针对我吗。” “因为你工作态度太差。”萧定权脱口而出。 “哦。”黄明熙与他并肩而立，看着宽阔马路和辽远天空，淡淡地说。“我还以为是因为卢老师有点偏心我呢。” ………………？？？？？ 萧定权无声地捏紧了拳。 牙关咬了半晌才放开，带着点不屑的嗤笑。 “少自作多情了。” “嗯。”黄明熙应道，坦坦荡荡。 顿了片刻，又忍不住继续问。 “学长和卢老师是什么关系啊。”小学弟主打一个头铁，毫无怕死可言。“你又不是他的门生，为什么管这么宽。” 语调轻松得就像在问你早饭吃过了吗一样。 “……” 萧定权又是好一番调整呼吸。 他真的需要克制一点，才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旁边这个不知好歹的崽子拎起来暴揍一顿。恃才而骄也该有个限度吧？谁给你的自信？你跟卢老师又是什么关系不过就是个博士生—— 卢世瑜那番“关门弟子”的话忽然在他脑中响起，他心里爆了几句脏话。 八 “我是卢世瑜的男朋友。” 萧定权说。 “你满意了吗？” 九 黄明熙转头看向他。 小学弟确实呆住了，这个答案超出了他的思想范围。虽然大家都知道萧学长和卢老师关系很好，可从来没有人把这三个字挑到明面上说，更何况是从正主嘴里说出来—— 他忽然眼神一凝，看见了几步之外站着的人。 黄明熙的大脑彻底短路了。 “……卢老师。” 小学弟叫了一声。萧定权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僵硬地转过头去，也看见了站在那里的人。 神色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老师，你们聊，我先走了。” 黄明熙终于捡起来一点眼力见，朝两人点了下头算作礼貌，转头就撤离了现场。 空荡荡的公交车站，就剩下僵硬得像石像的萧定权和一脸平淡的卢世瑜，两个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