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拓
陆明呦从小就知道,一个人的命运,大部分时间并不由她自己决定,而是由其他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人决定的。 所有人的生命线交错连接,互相干扰,而转折点,往往突如其来。 “陛下!” 谢桑榆突然又躲到了树后。 下一刻。 陆明呦的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男声,她回过身去,目光疑惑,那个站在清凉殿门口的男子,是个生面孔,但是好像她又见过。 在哪儿见过? 谁又会在这时候还称呼她为“陛下”? “臣救驾来迟!” 男子约摸三十出头,身材颀长高大,身上穿着铠甲,一脸忠毅,二话不说,便快步走了过来,单膝跪在她面前。 好像画本子。 好像在逗她。 “救驾来迟”这四个字,用在她身上,真是让陆明呦感觉无比的古怪。 因为谁会救她? “你是什么人?”陆明呦抱着白玉琵琶,站在树下,因为已经全然放弃了皇位,所以目光很是淡然,只是对男子的身份透露出一点疑惑,歪头看着他。 “黎拓。” 黎拓抬起头,目光坚定,声音歉然:“臣教弟无方,让陛下受惊了,轩辕门已经开放,有人接应,请陛下暂且随臣到宫外避险。” 到宫外避险? 陆明呦越发疑惑,黎江要杀她的话,不必用那么麻烦的方式,而且还更引人瞩目,要是不想杀她,那更不用把她引出皇宫了。 “哦,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两次,一次是我父皇驾崩时,一次是我登基那天。”陆明呦向着黎拓走过去,慢悠悠围着他转了一圈。 黎拓始终保持不动。 陆明呦想起传闻中的黎将军,也就是黎拓和黎江和父亲。 若非血缘,若非她就是继承昏君皇位的女儿,其实她是支持黎江的想法的,凭什么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君若不正,臣反了就是。 然而她是皇帝。 “你见过你弟弟了?”陆明呦问道。 “是。”黎拓很是惭愧地说道:“舍弟谋反,大逆不道,但请陛下相信,他只是一时糊涂,我黎家两代忠良,虽然父亲已去,但长兄如父,我绝不允许黎家有这样的不肖子出现,若是他执迷不悟,我定将他擒拿归案。” 说完。 他站起来,向着陆明呦的方向再次跪下,叩首。 陆明呦觉得,她还没有重要到,让黎江不惜牺牲哥哥,来陪她演场戏。 但是…… 她仰头看向面前的苍天古树,树后是她的师兄,面前是一位疑似忠心的将军,明明仍然在清凉殿中,却像是在她眼前分成了两条路。 一条通过神山,清晰明了。 一个曲折晦暗,但代表皇权。 陆明呦又想起童年时的经历,一个人长大后的决定看似自由,实际上核心还是由幼年时的自己决定的。 她的童年只有一道白月光,那就是皇权。 她的人生也只有一道白月光,皇权。 “你见过我十四姐了吗?”陆明呦又问道。 黎拓答道:“十四公主正在朝政殿与舍弟对峙。” “你弟弟、我jiejie,都比我更适合当皇帝。” 陆明呦抱着琵琶,俯身看着黎拓,问道:“你却来找我,是想做什么呢?” 或许真有这么傻的人。 但她疑心重啊。 黎拓。 谁知道他是不是想把她拐去宫外虐待,以报她爹杀了他爹的仇啊? 力气小的人就得多长一颗心眼才行。 “陛下就是陛下,没有适合或不适合一说,便如日升月落,万民众生只需要适应。”黎拓抬起头,为表尊重,并没有直视她,而是微微垂着眼。 陆明呦越发迷惑。 这什么人啊? 男版贤妻良母吗? 只不过贤妻良母效忠的对象是丈夫儿子,而黎拓效忠的对象,是皇权。 黎将军翻版? 他和他弟黎江怎么相差那么大? 离开皇宫?还是回去神山? 陆明呦看向古树,树干后,谢桑榆再次走了出来,看向她,目光中有一点恨铁不成钢,也有一点无奈。 其实稍微了解一点她的人,就会知道她要选什么。 皇权。 陆明呦对着谢桑榆投去一个歉然的眼神,然后轻轻把白玉琵琶放在地上,不回神山了,但也不离开皇宫。 她要-- “去朝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