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不会打架只会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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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头地点是一栋烂尾楼的施工场地,四面钢筋水泥架住却随时有倒塌的风险。蒲一永只顾着打量高处,差点被脚下横七竖八散落的木棍钢筋绊个狗吃屎。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朝已经走在前头的曹光砚大喊:“喂曹光砚!你就不能等等我吗?”
半个小时前,蒲一永手机来了个陌生号码,刚一接通,电话那头就先发制人。
“喂?是那个蒲一永吗!”
声音难听到几人都皱起了眉头。
蒲一永当即回绝:“我不是,你打错了,再见。”
吓得曹光砚一把夺过手机。
他清了清嗓子,尽量将自己的语调压低:“是的,我是,请问你是谁?”
余洁在旁边小声吐槽:“错了错了,纯洁处男的字典里哪里会有‘请问’这种词。”
“你、你管老子是谁!老子是是是救你命的人!”
男人没什么底气,说起话来还挺吓唬人。
“不想身败名裂的话,到清海大厦来!给你半个小时!”
“这儿黑漆漆的,月亮都照不到,哪里像是有人的样子。我们不会找错了吧?”
蒲一永扯着曹光砚的衣袖不肯松。
曹光砚对着导航念:“清、海、大、厦。是这里没错啊。”
蒲一永又问余洁:“喂你在这里有看到和你差不多的东西吗?你要不问问他们人在哪里?”
余洁手指绕发点点头:“我已经问过了啊,他们说没有。”
蒲一永一脸惊恐,打了个冷颤:“还真有啊!”
话说完就意识到不对,要是有自己怎么没看见?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被余洁耍了。
余洁捧着肚子笑了好一会儿,蒲一永刚想反驳几句,余洁突然停住了笑声。
“嘘,有人来了。”
执念超脱于躯壳,五感到底要比人类强上不少。过了一会儿,两人果然听到了“丁零当啷”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像是有铁棍到处敲击。
余洁朝声音来源追去,片刻不到马上冲了回来,见到他们第一句话就是。
“靠!快跑!”
到底是晚了一步,对面大概四五人,一见两人撒丫子跑,马上也追了过来。
难听的男声大吼:“跑什么啊傻×!我们是来谈判的啊!边跑怎么谈!”
蒲一永也不甘示弱:“约在这荒郊野外的算什么谈判啦,还带着棍子!不跑的才是傻×!”
曹光砚拉着人吐槽:“少废话啦!快跑!”
这清海大厦虽是废弃的烂尾楼,但占地面积实在很大,两人黑灯瞎火转了半天,还是没找到一开始的入口。
蒲一永抓着曹光砚的手,两人手心里都冒了汗。他对压着头发往前冲的余洁喊:“你到底是在跑什么啦!你不是可以飞和瞬移吗?帮我们看看地形啊!”
余洁顿住:“对哦。”
说完就不见了人影。
蒲一永和曹光砚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kuang”的一声,天光大亮。
两人被晃得一阵眯眼,末了才反应过来,不是天光,是有人将废弃大楼的探照灯打开了。
没了空气和电波阻挡的男声更加刺耳难听,喘着粗气扯大锯一般在两人耳边响起。
“跑呢!还跑呢!我看你们跑哪儿去!”
男人肥头大耳,宿便在肚子上堆了一圈又一圈,脸上五官挤在一起,鸡贼一般的小眼睛闪烁着贪婪的光。
他拿起铁棍在手上敲了两下,后面跟着三四个人也都拿着棍子在地上划拉。
蒲一永生无可恋,不知在对谁说:“完蛋了,这下完蛋了啦。我肯定不能全身而退了,还是打电话给周扒皮让他赶紧找下一个小鲜rou接班吧……”
曹光砚:“……别说这种丧气话好不好。”
蒲一永瞪了他一眼:“到底谁想啊,你会打架吗?”
曹光砚诚实地摇了摇头:“我是法医又不是法警,不会打架只会收尸。”
蒲一永骂道“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挡在前面的男人以和身躯不相匹配的速度冲了上来,一把抢过摔在了地上。
“想找帮手?没门!”
“靠北你个衰人!谁踏马要找帮手啊!”
蒲一永被冤枉,气得爆炸,蹭得一下就准备向前揪人领子。
曹光砚一把架住他:“蒲一永别冲动啊!你会打架吗?”
蒲一永将他往角落里一塞,挡在了人面前。
“废话我当然会打架!躲好了!别出来瞎转悠给我添麻烦!”
“啊啊啊!!我回……来、了。”
余洁不负众望找到出口,却被眼前混乱的场面震撼到。
只见蒲一永一打五,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点花架子,拳拳到rou下手准,狠戾的眼神吓得后退的人都不敢继续向前。
余洁目光突然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一怔,却被要偷袭曹光砚的人吓一跳。
她大喊:“实习生!小心后面!”
这一声喊得蒲一永分了心神,男人趁虚而入,对着他的脑袋猛敲一击。
“靠……”
血很快就从蒲一永的额角流下。
曹光砚刚心惊胆战躲过偷袭,转眼就看见蒲一永头上“血流如注”,以为自己一语成谶马上就要给蒲一永收尸了。
他又气又怕,抄起旁边的棍子就向人群冲去。
“啊啊啊!我跟你们拼了!”
结果被人一拳揍到肚子直不起腰。
蒲一永一手拎过他放在自己身后,怒骂道:“拷贝!你发什么神经啊!冲出来给人当沙包吗?”
曹光砚疼得直打哆嗦:“你、你不是……要死了吗……”
“我呸呸呸,谁要死,要死的是他们好不好!”
蒲一永毫不在意地抹了一把快糊住眼睛的血。
他冲前面犹豫不决的人喊道:“喂!你们要跑的快跑,他说他刚刚已经在后面报警了!”
曹光砚头一回感受到了来自蒲一永的智商碾压。
果然,听到这话的人也不恋战了,扔下棍子就跑了。
为首的胖男人转个身都比别人慢半圈,还没开始起步就被蒲一永逮住了衣领。
“喂,我说你可以走了吗?”
蒲一永的伤看着吓人,其实并不深,事情还没有办完,曹光砚只好先用干净的布料给蒲一永做了简单的清洗包扎。
蒲一永一脚踹向地上手脚被捆住的胖男人,问:“说吧,是你这个坏蛋要陷害我吧?”
男人满脸不服气,梗着脖子吼:“是又怎样!”
吼完又被狠踹了一脚。
“那你废话少说,还欠余洁多少钱,刷卡还是转账,现在当面结清。”
蒲一永蹲下来瞪着他,活脱脱一个抢劫犯。
他转头问至今还一言未发的余洁:“你有告诉他账户吗?”
没有回应。
曹光砚最先意识到不对劲,他走近问那男人:“你是谁?”
那男人突然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是谁?我是余洁的爸爸!你刚刚说什么?让我给她钱?笑话!”
蒲一永和曹光砚皆是一怔,蒲一永看向那边低着头不知道什么情绪的余洁,又狠狠踹了男人一脚。
“闭嘴!”
男人吐了一口血沫,却没停嘴。
“老子给她一条命就不错了,活成那个贱样……简直跟她老妈一个德性!你们识相点……”
男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蒲一永一拳打中肚子。
这一拳用了十成十的劲,男人被打吐了血。
“我说了闭嘴了吧!不要再说了!”
蒲一永的拳头都在发抖。
男人感觉只剩最后一口气了,还要嘴硬:“……我说了吧……她和她老弟…就是个灾星……一个死了还是一点用没有…一个活着还不如………”
男人嘴里恶毒又简单的概括,是这个未满18岁的女孩在最亲的人眼里的一生。
蒲一永眼眶通红,他想起余洁没心没肺赖着人帮忙;全身上下最在意的就是和自己格格不入的头发;说起爸妈死了时,一股子劲,却挡不住黯然;没有选择的成为弟弟的救命稻草,掉进了泥坑都不再爬起……
哪怕死了还要被这该死的亲缘羁绊,以命换钱负起根本就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和担当。
蒲一永一拳一句,声音哽咽。
“你闭嘴,你不配,你去死……”
“她被人骗走卖身的时候你在哪里……”
“她趴在像你这么恶心的人身下时你在哪里……”
“她为了弟弟不眠不休打工赚钱时你又在哪里……”
男人头一偏,还剩一丝微弱的呼吸。
“她短短结束的这17年的人生中,你到底在哪里!”
“你才是灾星吧!”
蒲一永朝男人脸上揍了最后一拳,手上松了劲。
男人上半身重重坠地,没了动静。
曹光砚走近余洁,理了理她已经歪了的假发。
余洁抬起头,满脸泪水。她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溢出一点声音。
曹光砚红着眼,没什么用处,但还是抬起双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他说:“大声哭吧,不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