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隔阂,五、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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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兰珏看着院子桃花正盛,忽然就想起张屏,便问下人。
“近来张屏在做什么?”
“回大人,张屏日出而行,日落而归,已有两月由有余,并非去出摊,好像是去查探些什么,具体却不知,可要下人去问问?”
“不必。他出门独身还是?”
“回大人,他一向独身。”
兰珏蹙起眉宇,若是要帮他,为何一个字都没向他吐露?
还是说,他在故意躲着他?
晚上张屏回到屋中,刚点上灯,忽然看见桌边坐着一个人,吓了他一跳。
“兰大人,你,你怎么在这!”
“你可还记得你要帮我这句话?”
“张屏绝不敢忘。”
“那你最近早出晚归,查出些什么了吗?”
张屏犹豫了一阵,就是这种神情,让兰珏看出他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有些进展,但是……兰大人,请你再等等,这件事是我进兰府的首要目的,只是目前还不敢定论,我不想……”
“我准你有自己的计划,但发现什么,必须向我禀报。”
张屏躲闪着眼睛,回了一声是。
兰珏心有不忿,面上却平静,衣袖扫过身边的凳子,“过来坐。”
木头一愣,见兰大人近乎不悦,才慢慢挪了过去。
他一坐下,兰珏就凑近过来,攀着他的肩膀,在他脸上撩了几下,“你要时刻记得,你是我的人。”
张屏脸上赤的夜色都遮不住,只在兰大人的逼近下费力地点了点头。
兰珏忽然阴霾散去,觉得好玩儿,缓慢靠近,在木头唇角贴了一下。耳边是张屏骤然粗重的呼吸。
兰珏就在他耳边说,“做得好,我就给你奖励。怎么样?”
张屏神色变了,扭头直勾勾地盯着兰珏的唇,看的兰珏难得窘迫,又好像厌烦地推开了他。
似乎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行为放肆,兰珏起身,比平日更冷道,“要是做什么出格的,就再也别想。”
张屏保持着僵硬地姿势,脸色血色又褪去,低下头。
兰珏从此留意起张屏,见他偶尔在大理寺做帮工,又偶尔去乡下帮老人挑水做的,又忽然消失、谁也不知去向的,问起来,只说去查案,具体查到了什么,总是讳莫如深,只是那双看向他的眼,越来越深沉……
起初兰珏对他心悦自己不疑有它,后来却觉得那眼中藏了一丝别的什么,等到兰珏反应过来,想拿他是问,却已经迟了,因为揭榜那日,张屏高中状元。
五、背叛
兰珏刚听闻这件事,几乎不信。张屏作为他的门生,他作为礼部侍郎又是主考官,这避讳二字寻常人都是懂的,何况他之前也对张屏有所提点,张屏如何能大张旗鼓高中状元?
几十年来,官场有一个默认的潜规,那就是若考官有门生在考,最初是要考官避嫌的,即不参与考试与阅卷,然而后来考官人力紧缺,有几次也把避嫌者拉来应酬,当是时,钟老侍郎为人耿直,官场无人不信服,几乎无人计较其门生及第与否,有此先河一开,久而久之,有门生的考官也就不再避嫌,但唯一有一条必须注意,就是其弟子不能高中,即使贿个小官也无人注意,但名次一高,难免引得非议,更甚者若引起圣上注意,这后果就可大可小了,往小了说,圣上哈哈一笑,勉励侍郎贡献人才,往大了说,那可是徇私枉法欺君之罪都有可能。
兰珏蝇营狗苟数十载,在此种事情一向小心,不料张屏这边突生变数,如今朝堂想致兰珏于死地的人大有人在,他如何能安然无恙?
张屏啊张屏,那日明明说明白,这人即使再木讷,这人之情理也定不会理解错……
怎么会?怎么会?
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
张屏背叛了他。
念头一出,兰珏感觉到胸中一坠,仿佛五脏六腑都皱起来,通报的人看他面色惨白,不由得问他,“大人,您怎么了……”
兰珏微蹙着眉,抬起手,示意下人不要多说。
不……不。张屏本身就不似常人,也许他真的以为……他对他寄予厚望?
也许……不该提早怀疑他。
未久,兰府上下都得知张屏金榜提名之事,并非一派庆贺,反而惴惴不安:谁都知道这事儿绝非祥瑞,还有秋后之帐,严重的话,结果将不堪设想。
果然,隔日朝堂之上,就有大臣对此事提出异议,太后凤眼转向兰珏。
“兰侍郎,张屏是你门生一事,可属实?”
“回太后。此话,不实。”
“哦?哀家听闻张屏已住你府上数月有余,这可属实?”
兰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红袍官服,那乏味的衣服穿在张屏身上,生生穿出了玉树临风之感,配着他俊郎目色,无端的让人心畏。
兰珏看向那人,对方并未回视,也丝毫未有解释之意,他一阵晃神,收回视线。
“回太后,属实。”
太后声音收紧,“那他不就是你门生?你作为主考官,弟子考试,按律你当回避?你为何不回?”
身旁墨闻比他更紧张,悄声问,“你怎么能把他放你府中?!”
现在并不是解释的时机。
兰珏拱了拱玉牌,沉声道,“回太后,昔日,微臣只是看张屏出身贫寒,却心有大志,将来必是我国之栋梁,不忍其每日劳作卖面,耽误学业,故接济一二,绝无其他往来,此次他高中状元,臣亦十分惊讶。况且批卷是十位夫子互相监察,绝无徇私舞弊之可能,望太后明察。”
此时,殿堂之上,太后神色自若,不像是生气。
紧接着,随行太监在太后耳边耳语一阵,太后凤颜微变,“张屏何在!”
张屏躬身,“微臣在。”
“听闻你住在兰府时,常与兰侍郎磋磨学问?”
!!兰珏与墨文皆是心惊。
张屏似是完全没察觉到这虎口之险,神色淡淡,答,“并无此事,兰大人每日cao劳,臣在兰府三月,也甚少见到兰大人。”
听他这样说,墨文缓缓松了一口气,兰珏却死死的盯着他。
太后点头,“张屏殿试成绩一骑绝尘,众位爱卿有目共睹,想来兰侍郎曾经也不足三甲,确实少了徇私之可能。”
太监此刻又附在太后耳边,兰珏额上微微浸出了湿意。只见太后脸色愈难,猛然喝到,“张屏,考试之前几日,兰侍郎曾与你秉烛夜谈,此事可真?”
墨文抬高了声音,急到,“张屏,此事慎言!”
兰珏盯着张屏侧脸,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要把一个人看穿,但他忽然发现,他看不穿。想来可笑,他何时有的这种错觉——能把张屏这种人拿捏在手掌?他比他年龄小十个春秋,如此城府,真让他五体投地。
张屏依然没有看向他,他微微低头,字字掷地有声,“回太后,确有此事。”
说完,张屏才终于转向兰珏,他看到往日神仙般的人此刻面如白纸,一双不可置信的双眼正直直的盯着他。
兰珏眼前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那种空白是张屏整个人的空白,是一种可怕的虚无,映着他深不见底的野心。
是他错了,苦心经营数十载,却被一个意外的人摆了一道,那人幌装出爱慕之情,步步靠近,以至于他竟丝毫不怀疑,甚至还……
甚至还……
兰珏睁大了干涩的眼,他绝对不会哭。
墨文按捺不住,“太后,这是污蔑!兰侍郎常到臣府上叙旧,即使考试前那几日也是如此,绝无和一个卑贱之人夜谈之事发生。而这人——张屏,见利忘义,过河拆桥,不知被何人收买竟然在此陷害兰侍郎,请太后念在兰侍郎十年来兢兢业业为朝廷效力的份上,还他一个公道!”
“大胆!”太监尖细的嗓子厉声斥责,“太后所得消息句句属实,当事人也承认了,你一个刑部侍郎,怎敢说夜谈之事无事发生?如此欺君犯上,脖子有几个脑袋?!”
“启禀太后,”兰珏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刑部侍郎与此事绝无任何关系,他只是护我心切,绝无冒犯太后之意。”
“罢了,罢了,”太后明显不欲深究,“刑部侍郎与礼部侍郎关系好,也是朝堂上出了名的,只是无中生有,有中混无,是什么风气?下去领个责罚,以后注意。只是……如何处置兰侍郎,大家可有建言?”
“臣以为,此事风气败坏朝廷考制公允,非重罚不能以儆效尤。”
太后神色未变。
“还有人有什么想法,都说说。”
“微臣以为,当罚俸降职,以作警示。”
“微臣认为,这徇私乃欺君乃之不道之罪,何况兰侍郎为罪臣之子,如此罪上加罪……”
墨文怒道,“高寺卿,休要胡言乱语!疑罪非定罪,兰大人一向忠心耿耿,你这是污蔑,可也算欺君之罪?!”
“太后他……他他他……”
“别把欺君欺君的放在嘴上,哀家与皇上就这么傻?任你们欺来欺去。”
高寺卿跪在地上,“臣不敢!微臣不敢。”
“现念兰侍郎并无大错,只是考试重大,张屏又成绩极优,让人不得不生疑,此事重罪可免,有过难逃。继续。”
对于此事太后明显有自己的想法,只等有人来与她达成一致。此后好一会儿,无人敢继续献言。
“启禀太后,此事只有张兰二人知道真相,何不让张屏来定夺,兰侍郎是否有罪呢?”
太后略一沉吟,勾起唇角,“此招甚妙。张屏,那就你来说吧,如何来
判定兰侍郎?”
“太后!不能让他……”王墨闻正欲抗议,却被太后抬起的一只金色指套制止。
张屏又一次看向兰珏,此时,他眼中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兰珏则是一直看着他,那眼神空洞而执着,就像一个临死之人不甘地看着自己的失败。
他本来有机会,像碾死苍蝇一样解决他的……
别人的声音他都听不到了,直到张屏的声音从遥远处传来,
“臣以为,平了兰侍郎之职,在朝堂亦能效尤。”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这这是兰侍郎的门生,默认了兰侍郎有罪啊!
而只有兰珏,将所有情绪尽数敛起,他已经不会再为这人做任何事而震惊了。
太后似乎觉得有趣,轻轻哼笑一声,朝堂安静下来。
“只有一事……”张屏继续。
“什么?”太后道。
“大雍以孝治天下,古来都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臣不忍看兰大人孤身出朝,臣愿意担任照顾兰大人之责,时时警惕……时时看管。直到兰大人诚心坦白悔过,再来为大雍国法建树章程。”
太后一动不动的听着,面色似笑非笑。
忽然皇上哈哈大笑,“好好好,我觉得甚好,兰大人与张屏都是大雍百年难遇人才,没了谁都是我们的损失,张屏既然有心,那么帮兰侍郎改正的任务就交给你,以后兰侍郎若认错了,朕还给他官复原职,你们一起为大雍效力,朕也省心,母后觉得怎么样啊?”
太后脸色不悦,“有些不妥,兰侍郎官复原职还需考虑,不可断言。至于其它,就准了吧。”
“听母后的。母后,没事就退朝了吧,儿臣还想赶去打猎呢,再去的晚些,那些鹿都吃饱跑了。”
太后沉默片刻,颔首,“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