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Question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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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你最后一次见到李振华,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 答:十一月二日,下午五点,在他家。 问:他让你过去干什么? 答:陪他上床。 问:你什么时候离开的? 答:六点左右。 问:这一个小时里,你们做了什么? 答:(沉默) 问:这一个小时里,他对你做了什么? 答:(沉默) 问: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答:你们问过很多遍了,我说了,每一次都是一模一样的。脱衣服,干,拍照,吃饭!吃的是清汤挂面,因为他说我就值这玩意儿!他从来没有给过我钱,一分都没有!他说我要是敢说出去,就把照片贴到学校公告栏,让邯江所有人都知道我就是个不要钱的婊子! 问:请你冷静。谭警官,给她倒杯水。 答:(沉默) 问:你们第一次发生性关系是什么时候? 答:九月十八号,星期一。 问:什么原因? 答:我之前生病请了一周的假,他说要帮我补课,让我去他家,然后就强jian了我。 问:什么病? 答:食物中毒。我不小心吃了坏掉的木耳。 问:怎么回事? 答:我一个朋……同学,她每天都自己从家带饭菜来,经常邀我一起吃。那天她说她不爱吃木耳炒蛋,就都给我吃了。 问:她和你一样都是自己做饭吗? 答:不是,她家有保姆。 问:你事后找她了吗? 答:没有。 问:以前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答:没有。她家条件好,饮食方面很注意。 问:所以你觉得她是故意的? 答:对。 问:为什么? 答:因为过几天有一场数学竞赛,只有第一名才能代表学校去重昌接着比。 问:你跟老师反映过吗? 答:我跟那个人说了。他说,以后还有机会,让我别灰心。 问:李振华吗? 答:嗯。 问:他主动提出让你去他家补课的时候,有说过收学费吗? 答:没有。 问:据我们了解,李振华在邯江算是一流名师,平时收费不低。他承诺给你免费补课,你就没有起过疑心吗? 答:我是他的课代表,他平时也对我不错,经常会给我送些资料之类的。而且他说,如果在学校被人看见开小灶,反而惹闲话。 问:你们多久发生一次性关系? 答:不一定。他老婆不在家的话,他就会让我过去。 问:为什么没想过报警? 答:(沉默) 问:请回答我们的问题。 答:因为没有人会信我。 “看吧,这就是小地方。” 一只手臂越秦骁他面前,手指一拨,将卷宗合上:“做个笔录都做不明白。颠三倒四,脚踩西瓜皮,难怪这么久都没进展。” 秦骁赶紧起身,在上首的位置拉出椅子摆好:“老师,您坐。” 胡正明随意摆摆手,示意他别忙:“来,瞧瞧这个。”将一条细细的项链抛给他。 秦骁伶俐接过:“呦,您上哪儿找来的?”看见上面的红色十字架,明白了:“右手意味着神的全能和救恩的接收?您还是认为,这案子和邪教有关。” 胡正明赞许地一点头:“准确地说,‘圣功教’。” “是,这玩意儿最近确实在邯江一带挺活跃,听这边派出所讲,上个月刚端了一窝。” “所以啊,我刚让下面的把这类人也查一查。”胡正明两手一摊,像个老顽童一样笑起来,“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嘛!” 秦骁握住小小的十字架,端详起来:“对了,警方当年有没有考虑过梧桐杀手和邪教有关?” “当然,只不过没有下文就是了。” “是吗。” “你怎么想的?” “我们之前排查的时候,没有发现李振华的社会关系里有任何宗教人士,他和王瑶两个都是共产党员,主动接触这些东西的可能性不大。当然也不排除他是被单方面盯上了,毕竟在外人看来,他德高望重,又有智慧,很符合圣功教对圣者的想象。”秦骁思忖片刻,又说:“但根据目前的线索,池文西是唯一具备杀人动机的人。并且,她和本案凶手指引给我们的那个人,还有非同一般的渊源。” 秦骁顿了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胡正明的反应:“这种季节,梧桐叶都不好保存了。凶手故意在现场留下这个,要么是为了混淆视听,要么是挑衅、表演。现在将近一个月了,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凶手不大可能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你的意思我明白。除了抛尸的林子,我们目前还没发现第二犯罪现场。假设推测凶手就是在那里杀害了李振华,只能很可能说明他们本就认识,并且出于某种原因,只能避人耳目地见面——即使是在那样一个暴雨天气。”胡正明敛去笑容,目光现出严厉之意:“但是李振华手腕的伤口,明显是一个具备充足人体知识,且心理素质极高、经验丰富的人用专业刀具造成的。他简单粗暴地杀死李振华,却大费周章将李振华的右手取下,说明这就是他杀人的目的本身。这不像曾经的梧桐杀手,以折磨、观赏受害者为乐,用梧桐叶代替右手作为他的签名和示威。更不符合仇杀的思路。” 秦骁点头一笑,嘴角边出现括弧般的纹路,一贯冷峻的五官显得柔和不少:“所以,我和您分歧的根源,在于李振华的右手。” 胡正明表示同意。 “您记不记得,池文西还有一个离家多年的哥哥池文京,当初也是警方的怀疑对象。” “这小子我有印象,我当年没有参与这个案子,但在局里跟他打过一次照面,确实看起来很阴郁。他是高一辍学,一直在街上混,他meimei出事前两三个月就离家出走了。警方后来在宏州找到他,确实没有发现任何证据,而他本人也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所以最后排除了嫌疑。” “那是因为,警方推测的梧桐杀手是与他没什么共同点的中年男子,而池文西那时候的证词也印证了警方的假设。” 胡正明皱起眉头,摸出一支香烟叼在唇间:“所以你还是怀疑李振华这个案子和梧桐杀手有关,甚至和池家这对兄妹有关。” 秦骁掏出打火机凑到胡正明面前,啪地点燃火苗:“是的。说到底,池文西是唯一和梧桐杀手有过正面接触的人,她当年的证词,可以说极大地影响着警方的判断。” “据我所知,池文京已经很多年没有和家里联系过了,就连他母亲的葬礼都没有出席。” 胡正明深深吸气,再缓缓呼出,在四散逸开的白色烟雾中,努力回想着池文京的面容,但始终只拼凑起一个影影绰绰的印象。 “果然是个非常冷漠的人啊。” 谭争眼里这位莅临指导的秦顾问简直就是天降神兵了——并不是多么佩服对方的能力,而是嫉妒人家那副松弛自如的精英派头,觉得他举手投足都充满了高不可攀的冷酷气质。 媚上欺下的投机分子而已。在得知对方早就攀上了政委的女儿后,谭争更是坚定了这一想法。 秦骁坐在副驾驶座上随手翻着笔记本,忽然问了一句:“昨天你早退,就是为了送池文西去医院?” 谭争下意识绷紧了背:“没有早退,跟小刘换了。”咽了口唾沫,又试试探探地问道:“我们这回过去,是问些什么呢?” 秦骁扭头看了他一眼:“你和池文西以前就认识吗?” “嗯,不过也没有很熟,最多见面打个招呼吧。小姑娘挺文静的。” 秦骁没说话,视线重现回到笔记本上。 觑着秦骁泛着健康光泽的麦色皮肤,谭争心里酸得直冒泡:“小白脸在骨不在皮,多黑都是小白脸。” 谭争和池文西住的这一带单元楼是以前工厂大院,外观是五十年代的苏联式大楼,墙体略显斑驳,许多窗下还熏着深深的油烟痕迹。楼下活动区不少老人支着小桌下棋、织毛衣,小孩们大多蹲在树下玩玻璃珠、抽陀螺、拍画片,倒是很热闹的生活景象。 池文西家住顶层阁楼,是单独隔出来出租的两居室。谭争敲了好一会儿门,才听见里面传来轮椅移动的动静。 接着是一道沉厚严肃的声音:“谁?” 谭争温声道:“是我啊池叔。我和同事来找文西了解点情况,能开下门吗?” 门开了。出乎秦骁的意料,轮椅上这个年近花甲的残疾男人不见丝毫病气,头脸收拾得很干净,衣领袖口处洗得发白,但看得出经过细致的熨烫。 “池文西不在。” 他的语气相当不客气,仰视两位警察的神态也堪称倨傲,这样的态度令秦骁很不舒服。 谭争倒是习以为常的样子:“这位是重昌来的秦警官。池叔,文西不是脚崴了吗,怎么不在家?” 池其昌依旧冷硬地说:“买老鼠药。” 谭争关切道:“我早上不是说了会帮她买回来吗——” 秦骁一手扶上门把:“方便让我们进去说话吗?” 池其昌毫不掩饰地打量着秦骁的面孔,那种眼神,不同于一般当事人常见的戒备或怀疑,而是一种杂糅了傲慢和厌恶的情绪。 “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池其昌丢下这句话,便灵活地调转了轮椅方向径自离开了门口。 随着秦骁开门的动作,室内景象如同被掀开帘布般逐渐呈现,一阵凉意冷不防地从背心窜上来。 对门的是一道狭窄的走廊,两侧的卧室分属父女二人,尽头的推拉门后应该是卫生间。放眼一望,家具陈设少到一览无遗,唯一说得上是装饰的是墙上的时钟,不知怎的,秦骁只觉得秒针转动声音异常的大。 他俯身换鞋,见瓷砖连拼接处的缝隙都打扫得不染纤尘,再看灶台,寥寥几瓶调料一列排开,所有厨具归置有序,洗碗池边一滴水也没有。这样一个被人精心维护的环境,却冷清得几乎没有活气,看不出丝毫生活气息。 这样的家里能有老鼠? 池其昌远远望着他们,没有招待的意思:“两位同志自便吧。” 秦骁朝沙发对面靠墙拜访的高架眯了眯眼。一般人家都在这个位置摆放电视,但池文西家显然用不着这样的东西,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木制开放式神龛,里面供奉着一尊观音像,龛前香烛、贡品一应俱全。 秦骁盯着神龛看了一会儿,随后被池其昌用一声咳嗽制止了,不悦的表情就像在指责他的失礼。 “老先生哪一年搬来的?” “去年。池文西考上了邯中。” 秦骁在池其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斟酌着问道:“生活方面有没有什么困难?” 池其昌冷哼一声,听起来就像是嘲笑一样。 秦骁迎视他打量的目光:“您现在的工作是?” “我们靠她mama留下的积蓄生活。” “我听说文西同学有时也会去做点短工,其实在她这个年纪,应该更专注学业才是。” 池其昌眼中的厌烦之意更加明显:“她给自己赚上大学的钱,我管不了。” 秦骁微微往前倾了倾身:“令郎在哪里高就,平时会关照家里吗?” 池其昌赶苍蝇似的一挥手:“你们警察没有必要咬着几个问题反反复复问。我是早就当这个儿子死了的。” 秦骁表示理解地一点头:“很抱歉。是什么原因呢?” 池其昌深深皱起眉:“这种二流子离家出走能有什么原因?你们自己去问他吧,我不清楚。” 他从头到尾这是这副拒不配合的态度,反倒让秦骁难以捕捉到异常的信号。 他很看不起人啊。秦骁忽然闪过这个念头。 谭争插嘴道:“池叔你也别紧张,我们就是问一下基本情况。对了,文西去哪买药了?要不我去接她吧?” 池其昌看都没看他一眼,回答是言简意赅的“不知道”。 好在池文西并没有让他们久等,二十分钟后,果然拎着一个网兜回来了。 秦骁每每回忆起第一次见池文京的情形,都觉得不对劲。 一个十六岁的女孩,既不是二代,也不是太妹,跟着一个半残废的爹住在冷清逼仄的出租屋里。这样一个人苍白单薄的人,给他留下的第一印象竟然是不好惹。 不好惹,因为惹了会很麻烦。模样好看的人大多有这特点,却往往让人情不自禁地想一探究竟。 意识到自己沉迷其中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最开始,秦骁只觉得她那惫懒样子好像总是打不起精神,但听她开口说上两句话,才知道那分明是什么都不乐意搭理的意思。 这对父女还真是像。秦骁暗暗打量池文西。 池文西从橱柜里拿出两只玻璃杯,倒上热水端到两位警察面前,然后另外搬了一张板凳坐在靠窗的位置。这样一来,四个人竟呈现出三角的对立形态。 “你们需要了解什么?” 她同样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秦骁。 “什么时候开始闹老鼠的?” “昨天。” “收拾这么干净也会有老鼠?” “就是发现有老鼠才收拾的。” 池文西双手交握,搁在膝盖上,皮肤被风吹得通红泛紫,指节处粗糙皲裂,的确是独自一人cao持生计的样子。 “先暖暖手。”秦骁把水杯递给她。 池文西接过,但转而放到了沙发扶手上。 秦骁无奈一笑:“这一次我们过来呢,是想向你了解一下,十年前,你在昌江大桥被嫌疑人劫持的事情。”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池其昌和池文西都不约而同地停住了呼吸。 “时间太久了,有些细节已经记不清了。” “没关系,只说你记得的就好。” 池文西牙疼似的倒吸一口气,不耐烦地皱起眉:“你直接去查当时的笔录不就好了吗?我那时候说的话更准确吧。” 比起池文西的证词,秦骁更想亲眼观察的是她的反应。 “能说说嫌犯的特征吗?” 池文西蹙着眉想了想:“听声音感觉有四五十岁了,右边发际线下面有颗痣。至于别的,他把自己裹那么严实,我怎么可能注意得到。” 池其昌推着轮椅移动到池文西身边,严厉地望向秦骁:“重昌的案件也归你们管么?” 谭争解释道:“只是和这次的案件有些相似之处,所以希望多一些线索找找思路。” 池其昌追问道:“相似之处?” 秦骁没有回答,继续对池文西提问:“他有对你说什么吗?” 池文西垂下眼帘,记忆快速回溯到十年前混杂着风声呼啸的江面大桥。 “发生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做了叛徒。” “说出去的话,所有人都会死掉!” “爸爸,mama,还有哥哥,所有人都会死!” 她自嘲地想,要是所有人都死了就好了。 “没有。”她抬起目光,平静地与秦骁对视,“他什么也没有对我说。”